皇上戰王一家在回京的路上了。”
元御帝看了奏折,枯瘦的手指重重叩擊著龍案,渾濁的眼中泛起難得的光彩:“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說著偏頭看向階下的裴遇,眼角的皺紋因笑意擠成一團,“讓云家等先王妃回京才準下葬老夫人。”
裴遇垂首拱手,袍袖下的手指微微蜷起,眼底劃過抹冷芒。
“是。”
國公府朱漆大門覆著三丈素縞,門釘上垂落的白綢被風掀起,如垂淚的挽幛。
檐角十二盞白燈籠在暮色里輕輕搖晃,燭火透過薄絹投下慘白光暈,將青石階上跪著的云簡禮照得面色如紙。
他腰間苧麻孝帶松松垮在胯骨上,孝衣粗糲的麻衣蹭得脖頸發紅。鬢邊垂著的白布條垂到眼瞼,隨著他顫抖的肩頭簌簌晃動。
靈堂里,云家女眷們哭聲漸歇,唯有他仍死死攥著靈幡,指節泛白如將斷的枯枝。
廊下白布裹著的廊柱間,仆役們踮著腳將最后一匹素絹掛上梁檐。風卷過天井,滿地未掃凈的紙錢打著旋兒。
“父親,姐夫飛鴿傳書回來,說他們在回京的路上。”云蒼拿著信來到靈堂。
云簡禮神色哀傷,眼眶充滿了血絲,“如今回來有什么用,你祖母再也回不來了。”
想到母親被人害死,他就沒辦法平復。
云簡禮聲音嘶啞,帶著哭腔,唾沫星子飛濺在云蒼臉上。
“她就是不孝女!”云簡禮額上青筋暴起,抓起供桌上的茶盞狠狠摔在地上,瓷片四濺,“為了個男人拋棄云家,現在人都死了才假惺惺回來!”
云蒼神色冷漠,袖中的手緩緩握成拳,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害死祖母的真兇是誰,您心里比誰都清楚。與其在這兒撒潑,不如去把那些人揪出來!”
“滾!”云簡禮氣得渾身發抖,抄起靈幡就朝云蒼砸去,卻被后者側身躲過。靈幡重重砸在門框上,震落幾片白綢。
云蒼對老夫人沒有什么祖孫親,她死了,他也哭不出來,不似云臨那般傷心,反而覺得她死了是罪有應得。
面對云簡禮的咆哮,怒罵,指責。
他也是無動于衷。
安排了妻子回了娘家,自己一個人在國公府處理一些人情往來,國公府的門面還得撐住。
“世子爺,宮里來人說,要等大小姐回來才能下葬。”管家匆匆的過來說道。
云蒼道:“告訴父親。”
管家點了點頭進去告訴云簡禮。
很快,靈堂里傳來云簡禮的咆哮聲,夾雜著桌椅翻倒的巨響。
云蒼雙手抱胸倚在廊柱上,看著白綢在風中翻飛,眼神冰冷如霜:“您可以再罵大聲一點,讓皇宮里的那位也聽到。”
云簡禮沖到他面前,舉起的手卻在觸及他目光時僵在半空。
那眼神太過冰冷,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害死老夫人的不是我姐,誰才是你的殺母仇人,你心里清楚。有本事別窩里橫,出去把那些人砍了,我才敬你是一個有血性的孝子!”云蒼逼近一步,字字如刀。
云簡禮面色漲紅,胸脯劇烈起伏,手指著他的手不住顫抖:“你...你...你個逆子!”
“大哥,現在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說這種話!”云臨從靈柩旁沖過來,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急得直跺腳。
云蒼冷冷瞥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譏誚:“那你想我說什么話?說祖母死得其所?”
云臨被噎得說不出話,臉色由紅轉青,只能恨恨地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