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靖也不是生來便愛哭的。
他畢竟是個男子,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當初他想方設法進入皇城司,在皇城司嶄露頭角,爬上如今指揮使的身份,其中艱辛無人得知。
他為了這個位置,手上也不知沾染過多少鮮血。
這樣的他,本質上怎么會是個喜歡哭的脆弱男子?
可是在許寶箏面前,他一向脆弱。
許寶箏第一次忘記他時,他慌得感覺天都塌了,也是那一次,他忍不住在許寶箏面前哭了。他還記得許寶箏當時不認識他似的,跟他擦肩而過,卻跟別的男子打招呼的畫面。
他難以置信地上前質問,可許寶箏口口聲聲不認識他,說急了甚至要對天起誓。
他早就一無所有,許寶箏的愛便是他的全部。
許寶箏失憶后,本就對他不滿意的許家人便趁機給她擇了一門親事,對方年輕俊朗,跟許家門當戶對,許寶箏對此也十分滿意。
那段時日,陸靖就是在地獄里掙扎的惡鬼,陰郁到看誰都不順眼。
他日日夜夜蹲守在許家門外,夜里一有機會便翻墻潛入許寶箏的閨房,做了梁上君子兩三次才發現許寶箏失了憶,徹底將他遺忘了。
后來若不是他搶親,許寶箏早已經嫁給了別人。
陸靖想起這些往事,眼淚便源源不斷,他害怕再次失去她。如今孩子都有了,她若是扭頭跟別的男人你儂我儂、舉案齊眉,他和茜茜怎么辦?
許寶箏看到陸靖哭成這樣,哪里還有心思兇他,手忙腳亂地湊過去再次幫他揩眼淚。
陸靖比她高大半個頭,她擦了一會兒便開始抱怨:“你長這么高做什么?”
陸靖立馬猜到她是胳膊擦酸了,識趣地彎下腰,讓她不那么累。
許寶箏微微動容,一抬眸,恰好撞進他濕潤的丹鳳眼里。
他的瞳孔呈好看的淺棕色,碎光撒進去,熠熠生輝,璀璨如寶石。許寶箏透過這兩顆寶石,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臉。
呼吸微微一頓,許寶箏那顆心似乎被一只無形的手猛地晃了下。
難的悸動,他眼里只有她呢……
徐行一個人被晾在屋子里,寫完藥方后便無聊地吃茶。
一杯又一杯下肚,他最后忍不住去如了兩次廁。
在不知道第幾次催丫鬟去找陸靖時,陸靖終于紅著眼眶出來了,許寶箏沒有跟過來。
徐行狐疑地盯著他看了片刻,不確定道:“陸指揮使的眼睛怎么了?”
“徐太醫有事?”陸靖不答反問,好像很不高興被徐行催過來。
徐行一噎,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動了氣:“你這是倒打一耙?我今日在家中休息,被你火急火燎地請過來,你便是如此態度?”
陸靖眼底閃過愧色,沖他抱拳道歉:“徐太醫大人不記小人過。”
徐行見他如此能屈能伸,剩下的怒火便也滅了。
仔細跟陸靖交代了今后當如何照顧許寶箏,又叮囑他當如何讓許寶箏用藥,事無巨細,十分詳盡。
“許夫人前三次失憶的情況,我不甚清楚,難以比較與這次的不同。今日這藥方,我也是估摸著開的最普通的方子,還請陸指揮使觀察兩日,兩日后我會抽空再過來一趟。”
陸靖不確定道:“你想知道她此前失憶的癥狀?”
徐行點頭,跟他解釋了原因。
一向干脆利落的陸靖,忽然變得扭捏。不過他只猶豫了片刻,便讓徐行稍候,不多時便拿著兩大本厚厚的書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