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顏找到蕭峙的營地后,蕭峙拒絕見她。
蘇顏早就料到事情不會那么容易。
她只帶了兩名隨行的士兵,三人在離營地一里遠的地方搭了個簡易的營帳,露宿野外。
當晚便下了一場雨,三人狼狽地被淋了半宿;翌日艷陽高照,蘇顏和隨行士兵一起被曬得面頰通紅,卻渾然不覺,仿佛早就習以為常。
直等到第三日,蕭峙才肯見她。
再次見面,恍若隔世。
蘇顏一身戎裝,風吹日曬使得她的面容比閨閣女子粗糙,卻也使得她的眉眼更加英姿颯爽。
蕭峙依舊俊朗瀟灑,身姿挺拔如松,仿佛什么事情都折不彎他的腰。
蘇顏只愣了一瞬,便大步上前向蕭峙抱拳:“蕭大將軍,我奉蘇老將軍之命前來送信。”
蕭峙早已經忘了蘇顏的容貌,聽到“蘇老將軍”幾個字,他才恍惚記起眼前這個人是誰。
蕭峙沒吭聲,朝初二努努下巴。
初二走過去,朝蘇顏伸手討信。
蘇顏鋒銳的眼神從初二手心掃過,淡然地朝蕭峙說了句:“口信。”
比之以前,她依舊自信,卻少了那份縹緲的自大。
蕭峙擺擺手,營帳里很快只剩下他和蘇顏倆人。
蘇顏想起蘇老將軍說的那些話,自嘲地笑笑:“祖父跟我說了當年實情,若早知如此,我絕不會厚顏無恥地跨進武安侯府,妄想讓你帶著我替下祖父鎮守邊關,好孝敬他老人家。”
蕭峙難以置信地笑出聲:“你倒是會慷他人之慨。”
他倒是第一次聽人把“自私”二字說得如此清新脫俗。
即便沒有血海深仇,她想孝敬,有什么理由拽著他一起?
蕭峙忍不住想起晚棠,他從未要求她孝敬二老,可晚棠為了他,卻可以瞞下母親兩次害她性命的仇恨。
人與人的差別,有時候比人與犬的差別都大。
“對不住,那時是我異想天開。”蘇顏難堪地白了臉,遞上蘇老將軍的信物,以證明自己此行確實是蘇老囑咐。
蕭峙瞥了一眼蘇老將軍的玉牌,點了下頭。
蘇顏歸正傳:“祖父后悔至今,當年的罪孽,他愿意可以一力承擔。祖父他已經寫了罪己書呈交給陛下,希望你能高抬貴手,放過蘇家老小。”
蕭峙冷笑出聲,充斥著不屑一顧的輕蔑。
蘇顏前一刻還熱出一身細汗,這會兒卻像被暴風雪肆虐過。她如同站在懸崖峭壁邊緣,往前一步便是生路,往后一退,萬劫不復。
而蕭峙,則是掌管著蘇家生死的活閻王。
蕭峙笑得涼薄:“三條性命,他承擔得起嗎?”
蘇顏的攥緊拳頭,直挺挺地跪下。
膝下一聲悶響,她所有的驕傲在這一刻被折斷:“太師若覺得不夠,可以再算我一個。我知道我沒什么分量,但我也姓蘇。”
蘇顏說完,用力把額頭磕向地面。
蕭峙身子一側,避開這個禮。
不是受不起,而是他不屑受:“回去告訴你祖父,等他的罪己書昭告天下,陛下還我祖父和兩位兄長一個公道,他可以死謝罪。”
蘇顏狠狠顫了下:“昭告天下?”
她原本還存了一線希望,可以私下解決。
蕭峙勾了下唇,眼底滿是譏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