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找上門時,陸靖正琢磨著把妻女送出京城。
昨晚有內侍來他府上,讓他妻子進宮,好在他趕回來得及時,一腳將人踹了出去。他妻子沒有誥命在身,群臣百官家中那么多命婦,怎得也輪不到他的妻子進宮陪伴皇后。
聽說武安侯夫人造訪,他生出一瞬間的詫異,扭頭看向自家妻子:“你和蕭指揮使的夫人有往來?”
許寶箏搖頭:“就武安侯府大喜那日,隨你去吃過一杯喜酒,我連這位夫人長什么模樣都不知。”
“大人,武安侯夫人是來求見您的,好像武安侯造了禍。”
聽到管家這話,陸靖猛地站起身來,回頭叮囑許寶箏:“我去去就回,莫要出去溜達。”
許寶箏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無奈地擺擺手,催他快去。
陸靖還沒到花廳,遠遠便看到一個瘦瘦小小的人影,大熱的天還戴著個幕籬,正在不住地擦著……淚?
晚棠看到陸靖,匆匆見了禮:“陸大人,冒昧造訪,還請見諒。”
陸靖虛扶一把,抬眸看了一眼幕籬。
晚棠摘下幕籬,露出細汗涔涔的臉,原本白里透紅的小臉這會兒慘白慘白的,一夜之間仿佛瘦了一小圈,原本就大的清眸這會兒顯得更大了。
“蕭指揮使出了何事?”陸靖深知蕭峙有多寶貝這位小妻子,眼下亂糟糟的,她竟然只身一人來到他府上,定是出了大事。
晚棠佯裝鎮定,說明事情經過:“太子生死未卜,國不能一日無君,陛下排除萬難立下的太子怎可就此不明不白地失蹤?陸指揮使聽命于先帝,定然知曉先帝對太子之重視,還請陸指揮使率皇城司去東宮找尋太子。”
她不清楚陸靖和蕭峙的交情有多深,只能以太子為理由勸說。
陸靖若有所思:“昨晚有人來我府上召我內人進宮,聽說還有幾位大人的家眷也被連夜召進了宮,原是為此。”
他說著挑眉看向晚棠。
晚棠沒有隱瞞,實話實說道:“皇后娘娘也差人去過武安侯府,傳召我和母親,我們稱病未去。”她說著生出幾分懊惱,強忍著淚水道,“興許我不這樣防備,他眼下……還好好的,至少不會有人惦記他的性命。”
“夫人多慮了,不進宮才是明智之舉。金吾衛左右大將軍的家眷,怕是也被皇后拿捏住了,否則他們不會置蕭指揮使的生死于不顧。我即刻便去東宮找人,夫人回去安心等消息便是。”
陸靖其貌不揚,但一張臉始終沉靜如水,說出口的話叫人信服。
晚棠鄭重地朝他又福了一禮:“有勞陸大人。”
陸靖看她憋著淚,忍不住安慰道:“蕭指揮使不是沖動之人,既然冒險進了火海,定有保全自己的法子。”
晚棠魂不守舍地點了下頭:“但愿如此,只是壓在廢墟之下,遲一刻,危險便加重幾分。”
陸靖不再多話,安排了幾個人送她回武安侯府,又給自家府邸做了詳盡的安排,便即刻策馬往皇宮去了。
晚棠坐在簡陋的馬車上,看他一騎絕塵很快消失于眼簾,慌亂的心才稍稍鎮定下來。
是個靠得住的,但愿蕭峙的死劫不在昨晚。
晚棠閉上眼,強忍的淚水奪眶而出。
“夫人,咱們回府等消息。”阿瞞幫她擦著淚,阿軻握緊了她的手。
暑氣一浪接一浪地往馬車里鉆,晚棠那雙手卻冰冰涼涼如置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