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峙甕聲甕氣道:“她又不是我親妹妹,我怎得會知道她的乳名?”
“侯爺不知?”晚棠詫異地抬眸看過去。
蕭峙實在不愿意多提蘭湘,可晚棠問了,他便不想糊弄。
他思忖片刻,沉吟道:“當初她父兄都戰死了,她母親承受不住,懸了梁。她十四歲成為孤女,家財被蘭氏一族搶奪瓜分,孤苦無依,屢屢被害。祖母念她父兄曾是祖父手下大將,便把她帶回侯府照顧。”
“她心思敏感,那幾年受盡嘲諷奚落,我從不敢唐突她半分。乳名這般親昵的稱呼,我斷不可能隨意叫喚,怕她誤會我輕賤她,看她不起。”
“我若說不記得她告訴過我乳名,你興許不信。許是告訴過吧,但我絕對沒有喚過。得知她嫁給珋王那日,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日。當晚被困山谷,八面埋伏,并肩殺敵的戰友一個個在我眼前死去。那晚過后,我刻意遺忘與她的種種,久而久之,便真的忘了。”
“棠棠,不要被她挑唆,為夫不愿跟你生罅隙。”
情到深處,哪能什么都不在乎。
蕭峙對晚棠的好如同春雨,潤物細無聲,她也是到今日才知道自己連一個相似的名字都介意。
其實蕭峙只要說一句:你是你,她是她,我喚你棠棠時從未去想她念她。如此,晚棠便信了。
但他解釋了這么多,沒有一個字在敷衍。
晚棠忽然捏起拳頭,皺眉看向夜色:“我才不要因為她跟侯爺生罅隙,她不配!侯爺別難受,以后自有人好好愛護您!”
偉岸的男子動容地把她摟進懷里,握著她的拳頭,滿心熨帖:“哦?誰來愛護我?”
晚棠貼在他灼人的肌膚上,臉跟著燙:“我,以后我來愛護侯爺。”
怕蕭峙又胡作非為,她沒敢繼續溫柔小意,匆忙傳了膳。適才在來儀館沒吃幾口,倆人又像往常那樣溫馨地用膳。
吃飽喝足后,蕭峙讓晚棠幫她研墨,提筆沉思了片刻。
晚棠眉頭緊蹙,不安道:“侯爺當真要給珋王寫密信?”
珋王妃讓她多灌蕭峙幾杯酒,哄著他給珋王寫一封密信,類似愿為珋王效犬馬之勞云云。有此密信在手,蕭峙便會被迫成為珋王一派。
若他以后與珋王為難,便把密信泄露給陛下知曉,陛下絕不可能再器重他。
蕭峙換用左手執筆:“寫家信。”
晚棠伸長了脖子看過去,只見他行云流水,一氣呵成,大致就寫了兩句:我義妹被你養瘦了,珋王如此可對不起她為國捐軀的父兄。
寫好上火漆,蕭峙把信往晚棠手里一遞:“她后日啟程離開,明日應該會進宮給貴妃侍疾。你晚些時候再給她,不必過多敷衍。”
珋王妃這次是打著給吳貴妃侍疾的由頭回的京,總要做做樣子。
至于這封信,以珋王妃的性子,定會提前打開看內容。不過到了明晚她已經無力回天,只能認命離開侯府。
晚棠卻直覺沒這么容易。
一心指望這封密信太過被動,倘若得不到密信,那珋王妃處心積慮來武安侯府便是個笑話,所以她定然有兩手準備。
來儀館,珋王妃在一張牛皮紙上寫下幾行字,交給崔嬤嬤:“明日進宮前,你讓人把這張紙遞出去,是非成敗在此一舉。”
她從來不會把希望只寄托在一個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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