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電話來的是周楚暮。
“大哥,你怎么不接電話?我都給你打了三四個了,你再不接我要報警了。”
“手機不知道怎么回事靜音了,沒聽見。”霍云深挑了挑眉,“你怎么不打我那個工作號?”
“你工作號不是大半個月前換了嘛,我沒存來著。”
“……”
霍云深想起來了,他換工作號就是宋景棠醒的前兩天。
那陣子他太忙,還是林心姿去辦的。
“找我什么事?”霍云深一邊問,一邊刷著手機里的未讀信息。
忽然他指尖一頓,看到了一通來自宋景棠的未接電話,時間正好是中午。
鈴聲響了一分多鐘。
霍云深微微蹙眉,轉身走出去,他坐在沙發上拿起工作手機翻了翻,林心姿那通電話跟宋景棠的那通是前后腳打來的。
所以,她當時故意為難林心姿,不讓她搬實驗室里的儀器,只是因為沒打通自己的電話么?
霍云深有點頭疼地按了按眉心,
“今晚陸老板組局,叫了不少圈子里有權有錢的二代,來玩玩唄。”周楚暮的聲音在耳邊繼續。
霍云深沒拒絕:“好,幾點,在哪兒?”
他正好也想放松一下。
而且陸硯時很少主動組局,借著陸家老爺子的余蔭,他組的局,不少權貴階層的二代,都會賞臉。
“晚上八點,荒腔。”
……
研發部辦公室里。
宋景棠忙完一抬頭,外面夜幕已經漫上來,她轉了轉發僵的脖子,關節咔嗒咔嗒作響。
她拿起手機,看見霍云深打來的兩個未接電話。
每一個響鈴都不超過二十秒,她沒及時接,他就失去耐心,掛斷了。
再也沒有第二個進來。
其實她就在研發部,霍云深如果真的想找她,從樓上下來,也不過十分鐘的事。
宋景棠坐在那兒,拿著手機,恍惚想起來以前有一回,霍云深和周楚暮他們幾個朋友去山里徒步。
說好了三天就回來,她背著他喜歡的吃的,跑到山腳等。
可最后人都出來了,唯獨沒有霍云深,電話一直打不通。
周楚暮他們更是面面相覷,霍云深中途接到了家里的電話就先走了,他們以為他已經出來了,可周楚暮一問霍家,才知道霍云深還沒回去。
宋景棠心急如焚,報當場警,警察說失聯時間太短,加上很快有場大雨,夜深進山有危險,要等到天亮才能來。
她當時急瘋了,自己帶著設備一頭鉆進了山里。
深山的夜好冷,地又濕又滑,宋景棠其實是怕黑的,但那晚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她大喊著霍云深的名字,兩只做實驗的手,被樹枝劃得鮮血淋漓。
最后她終于在一個山洞找到他。
霍云深狼狽的蜷縮成一團,他白天下山的時候抄小路,卻不慎摔傷了腿,身上的背包也滾下山,這才聯系不上。
暴雨欲來,這個山洞并不安全,隨時會被沖塌。
宋景棠簡單替霍云深處理了一下腿傷,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勁兒,她那會兒不過九十來斤居然硬生生咬牙扛著,帶霍云深下山。
先是扛著他胳膊給他當拐棍,后來霍云深腿疼得厲害,她就把他兩條胳膊架在肩膀上,背著他走。
一米八幾的大男人,沉甸甸地壓在她背上,像座大山,宋景棠咬牙撐著,腿被刮破,血流下來又被冰冷刺骨的雨水沖干凈,她疼到沒有知覺。
那一路,她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霍云深出事!
就靠著這個信念,她把他帶了出來,在看見周楚暮和霍家找來的搜救隊后,她那口氣卸下來,再也撐不住,一頭栽倒在地。
等醒來,她躺在附近的醫院,而霍云深已經被霍家用直升機接回私人醫院,請最好的外科醫生照顧了。
醫生走進來檢查,還慶幸地說她命大。
‘你這右邊大腿上的傷口,再深半寸,就傷到神經,很可能人就癱瘓了!’醫生都覺得不可思議,‘你都不疼的嗎?居然能撐這么久……’
……
八年了。
宋景棠隔著布料摸了摸自己右邊大腿外側,那里至今留著一條十幾厘米長的疤,是她曾經豁出命愛他的證據。
那晚,霍云深趴在她背上的時候,在她耳邊說什么來著。
宋景棠晃了下神,好像又聽見二十歲的霍云深,在她耳邊說。
‘棠棠,你怎么這么好?’他哽咽著,‘我一定不會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