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堆積雪,晨鐘暮鼓。
佛寺敲響清早的第一記鐘聲。
敲鐘的和尚縮著手邁下樓梯,雪花飄落在他的頭頂,頓時化為雪水,帶著一絲透心涼。
大雪下了兩天一夜,后大半夜更是大雪紛飛。這廂雪已經積到半拉小腿上,走路都有些困難了。
和尚拖著腳前行,雙手緊緊縮在廣袖之下。
他突然絆到一塊石頭,整個人狠狠摔在雪地上。
“哎呦……”那積雪溜進身子內,冷得那和尚哀號一聲。
“什么東西啊?”那和尚捂著頭爬起身子,定睛一瞧,瞧見一只鈴鐺露在雪地外面。
那鈴鐺和尚也是認得的,是大人系在小孩子腳踝上,保佑小孩子平安的鈴鐺。
和尚也是有些疑惑,這佛寺何時有小孩子偷偷跑進來,還落了個鈴鐺在這里?
他往下挖,想挖出那只鈴鐺。
大雪雖積到小腿上,但伸手一挖也是很快見底了。
很快,一片衣角露了出來。
“誰落了衣裳在這里?”
和尚繼續往下挖,一只泛著紫色的腳踝露了出來。
“……死人……啊啊啊,死人啦……”那和尚嚇得大喊大叫。
整個人連連往后倒去,眼底盡然是驚慌恐懼。
和尚踉蹌著跑開了,雪地上還響著他的回聲:“死人啦,死人啦……救命啊……死人啦……”
死去的是儀和公主身邊的小婢女小青,發現她尸體的倒霉和尚是佛寺里的無名和尚。
在太后眼皮底下殺害儀和公主的貼身婢女,簡直是蔑視天威,挑釁皇家威嚴。
太后震怒,命人查封佛寺,徹查此事。
掘地三尺都要將兇手揪出來。
佛寺里的和尚們哪里見過這場面,大都嚇破膽藏在房內不敢踏出一步。
太后一道圣旨下至儀和宮。
佛門素來是清凈之地,不宜大動干戈,擾了佛祖清凈。
只得暗自派幾人前來徹查此事。
邊統領瞧著他們四人礙眼,遣了四人過來。
死個小婢女又不是什么大事,這宮內每日都有人死,何況還只是個小宮女。
誰知道那個小宮女是怎么死的?儀和宮的事情都還沒解決,邊統領簡直忙得抓耳撓腮。
但皇命不可違。
把人趕走就行,是生是死就與他無關緊要,也怪不到他頭上來。
狐貍簡直怒氣沖天,她在這大雪天還縮在被子里舒舒服服地睡覺的時候,就被皇甫昭一把拉了起來。
來這種冷冷清清、毫無生氣的地方,雖然先前嚷著要來這佛寺湊湊熱鬧,但狐貍簡直開心不起來一點。
“話說,她就這么死了?”狐貍瞇著她的狐貍眼,一眼智慧地盯著在那瑟瑟發抖的無名和尚。
無名和尚活了大半輩子,哪里見過死人,還是死狀慘怖的死人。
那小孩子是被一勁生生掐斷脖子而死,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一看就是死不瞑目的樣子。
人人都說死不瞑目是化為厲鬼前來索命的,無名和尚只求她不要來找他,他愿意為她念經超度。
無名和尚都不敢看第二眼,他這些日子總是食不下咽,寢不安眠。夜間總感覺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在盯著他,眼珠子里泛著血絲。
“我也不知道啊,我敲完晨鐘想趕著回去做早課,結果就被一個東西絆倒了,然后就……就看見了……”無名和尚說到后面已經說不下去了。
他簡直說不下去,說到后面都結結巴巴起來。
“行了。”狐貍一揮手,狐假虎威起來:“你先下去吧。”
無名和尚雖疑惑這世上竟然有女子查案,但也不敢多問也不敢多說,他摸著頭上的虛汗慌忙跑了。
就像后面有鬼在追他一樣。
“有鬼?我們有那么嚇人嗎?”狐貍默默小聲一句。
“狐貍,你現在的怨氣比鬼氣還重。”皇甫昭在旁側補了一句。
“滾啊。”柳若水白了他一眼,也不知是誰大清早把她從被窩里拽出來的。
簡直怨氣比鬼氣還重。
“話說,你們不是只捉妖怪嗎?怎么做起搶別人飯碗的活來了?”
“狐貍稍安勿躁,我們還是先檢查檢查尸體吧。”皇甫昭生怕狐貍又說下去,趕忙轉移了話題。
“年紀這么小,就被害了。”柳若水伸手附上那小女孩的眼睛,合上了她的眸子。
皇甫昭伸手去探小青的脖頸,骨頭顯然錯位。若那人的力道再大些,小青的皮肉都能被扭斷。
顯然是習武之人才會有這般力道。
到底是什么恩怨?
居然會對一個十一二的小女孩下毒手。
“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下這么狠的手。”狐貍說出了皇甫昭的心聲。
這手段簡直比她狐貍還狠啊,堪比她了。
“瑾瑜兄,你說她有沒有可能是被誤殺的?這么小的孩子,實在沒有理由惹上殺身性命啊。”狐貍支著下巴說道。
皇甫昭輕輕點了頭,算是贊同柳若水的想法,又有些不確定。
“瑾瑜兄,你想想啊,如果說那個兇手要殺人,恰巧被那小孩子撞見,然后那兇手為了不暴露,反手把那小孩子殺了。”
“若真是像狐貍你這樣說的話,那兇手殺的另一個人呢?再者若真是有第三人在場,必然會有掙扎,佛寺內晚上都會有師父當值,必然會聽到聲音的。”皇甫昭說道。
大雪雖然可以覆蓋打斗痕跡但掩不掉血色,除非那個人也是被人一舉擊殺,和那小女孩一樣被人生生扼斷脖子。
皇甫昭繼續補充道:“老方丈說了,佛寺內沒有其他人失蹤。”
總不能把人拖來佛寺里殺完了又拖出去吧?
“哎,真是復雜。”柳若水撓了撓脖子,揚了脖子說道:“我還沒說完呢,就著急打斷,真不像話。”
皇甫昭:“……好,狐貍快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