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寧被拉著大步跟上了眾人。
一眾人來到蘇小姐的閨房門口,卻聽到了一陣哭哭啼啼聲,以及一陣怒罵:“你個死蹄子,你是怎么照顧小姐的?真該絞了你個小蹄子的頭發,把你發賣到窯子里去。”
那丫鬟嗚咽著,甚是委屈:“我也不知道,小姐讓我去小廚房給她熬粥,我一回來,她就不見了。”
中年婦女惡狠狠的聲音響起:“看我不打死你個死蹄子!”
蘇老爺一把推開房門,把屋內的二人嚇了一跳。
蘇老爺皺了皺眉,邁進房間,看著亂七八糟、一片狼藉,已是不悅。
那婦女趕忙收回手,跪在地上的丫頭眼淚汪汪,捂著半邊紅腫的臉。
“老爺。”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情緒各自不同。
蘇老爺低沉的聲音響起:“黎嬤嬤,發生了何事?你這是在做什么?”
聽著語氣,黎嬤嬤已察覺到蘇老爺的隱忍怒氣,她自知蘇老爺素來好面子,可不愿落了旁人口實,道蘇府虐打下人。
她弓身趕忙行禮道:“老爺,這小丫頭手不老實犯了錯,我真說教她呢。”
黎嬤嬤回頭對著丫頭低斥道:“還不快起來,跪著成何體統,叫人看你的笑話嗎?”
那丫鬟只得捂著半邊臉趕忙爬起來,默默退到一邊,偷偷抹著眼淚。
蘇老爺一揮手:“行了,我問你,依依的閨房怎搞的這團糟?你不知你家小姐最喜清凈嗎?”
那黎嬤嬤登即來了話,大喊一聲:“老爺,你不知啊,老身在屋內聽見小姐的喊叫之后,老身緊趕慢趕跑來小姐的閨房內,卻不見了小姐,只見杏兒那小蹄子在房內,小姐的房內更是翻得一團糟,肯定是那小蹄子手腳不老實想偷小姐的銀飾,卻被我抓了個現行,她還敢口口聲聲狡辯。”
“沒有,我沒有,老爺,我沒有……”杏兒一聽這話,又是委屈又是害怕,連連跪下磕頭:“老爺,我沒有……”
末了,黎嬤嬤又是一聲哀嚎,用手帕捂著胸口,險些岔過氣:“老爺,你要為小姐做主啊。小姐自生下來便沒有了生母,處處受盡他人的白眼……”
“夠了。”蘇老爺動了怒,氣得頭疼,黎嬤嬤是蘇依依的乳母,蘇依依自小便和她親近。無論如何,蘇老爺總是得給她三分薄面。
“好了,杏兒,你說說怎么回事?”蘇老爺一甩衣袖,沉下臉來。
黎嬤嬤立即噤了聲。
杏子的頭重重磕在地上,已是紅腫不已,她抬起淚眼朦朧的眼睛,哽咽道:“老爺,我沒有偷小姐的銀飾,我真的沒有……小姐讓我去熬粥,我端著粥回來之后,小姐就不見了,而且小姐的臥室也被翻成了這樣……”
“老爺,冤枉啊,真的不是我。”杏兒抽泣著,用手帕擦著眼淚,又紅又腫的額頭磕在地上,發出砰砰砰的聲音。
“行了,你們先下去吧。”
“是。”二人弓身行禮,退了下去。
黎嬤嬤橫眉冷對,杏兒低著頭哆哆嗦嗦地跟在身后。
丫頭從云初師身邊經過時,云初師明顯瞧見了那腫的半邊高的臉,臉上還留著紅紅的五指印。
待人走后,云初師低聲道:“小姐被貓妖虜走,不想著救回小姐,反而先來怪罪貼身丫鬟,果真是鬼氣森森。”
子桑寧耳尖,她一開口他便聽見了她的低語。
子桑寧的視線輕飄飄落在了她的身上,亮光落在她的身上,投出層層疊疊的陰影。
“讓各位見笑了,實在抱歉。”蘇老爺拱手道。
“蘇老爺,你說小姐是被貓妖虜走,為何房中這般凌亂,現場卻沒有打斗痕跡?”孫浩手中的佩劍隨著他的動作發出沉重的聲音。
旁人可能瞧不出來,但明眼人可一眼便知曉屋內凌亂是被人翻動的痕跡,而不是打斗的痕跡。
蘇老爺搖了搖頭,嘆道:“或許屋內真是遭了賊,是我蘇某管教不嚴了。”
說到情動之處,蘇老爺更是老淚縱橫:“我家小女自生下來便氣血不足,身體孱弱,不知她捱不捱得住這遭苦難。”
那管家聽著心里也是難受:“老爺,吉人自有天相,小姐定會沒事的。”
孫浩上前,安慰道:“蘇老爺,我等定會竭盡全力找回蘇小姐的。我已派人去追查那貓妖的行蹤,他在客棧受了重傷,想必是跑不遠的。”
“那就好那就好。”蘇老爺大喜,肚子跟著他的動作浮跳著。
“我看天色已晚,大家都累了,我這就命人為各位準備廂房,招待不周,敬請見諒。若我家小女能平安尋回,我蘇某必有重謝。”蘇老爺招招手,命令他身側的管家下去安排了。
眾人被領到了廂房,云初師被安排到了子桑寧的隔壁。
夜靜悄悄的,銀色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床沿邊,如一幅潑墨山水畫。
春寒料峭,凍殺年少。
失去了妖法的云初師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總覺得被褥濕冷冷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的難以狀的味道。
她心里總覺得不踏實,心里寒滲滲的。
沒有妖法護身,倘若遇到危險,閻王要她三更死,她二更就得抹脖子。
她跑又跑不掉,子桑寧借著要護她安全的借口,在她的門口貼幾道符箓來禁錮她。
她氣得捶床。
陰冷難耐,再加上心里有氣,她折騰了半宿才在迷迷糊糊中睡著。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