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都是因為你,歡兒才會走,我許家門楣竟這般敗落,哈哈哈……”
男人醉倒在地,口齒不清:“來來來,喝……”
瓷器碎了一地,鮮血自跪在地上的少年的身上流淌而出,烈酒夾著血腥味,空氣實在不怎么好聞,令人作嘔。
少年情緒不明,光影虛動。
明明恍恍,一切都顯得不真實。
人群穿梭如疾,如晦如明,畫面定格。
風高怒號,卷屋重茅。
茅飛落地,掛于林梢,飄沉塘坳。
楓葉颯落,靈幡泣鬼,鮮血漸漸,悲哀四起。
一高一低,一站一跪,一怒一悲。
“娘親……”
“歡兒……”
兩道悲凄的嗓音同時響起,極具穿透力,滿是悲哀喪頹。
男人死命掐住了少年的脖子,他滿是鮮血的蒼白臉面更加猙獰:“是不是你?都是因為你,歡兒才會走的。”
少年沒有語,任由男人掐著他,眼底卻是無盡的恨意與厭惡。
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虛虛實實,假假真真。
雨霧蒙蒙,斜風細雨。
墳塋之地,人跪于前。
小轎上慵懶躺著個錦衣富商,冷冷盯著跪在墳前的少年,唇邊掛著無盡的諷意:“哈哈哈,你憑什么認為你幾代落魄讀書人可比得上我們世代從商?”
“少爺。”
錦衣富商一揮手,一群奴仆蜂擁而上按住了跪在墳前的少年。
在錦衣富商的腳底下,少年親眼看著那群人鏟除了新蓋的墳墓。
人影雜亂,推推搡搡,叫罵不絕。
“啊……”一聲慘叫劃破天際,顛鸞倒鳳。
冰天雪地,寒風凜凜。
人倒在地,氣游若絲,奄奄一息,死生不復。
“欸,老頭子,這有個人。”
一對人影匆匆而來。
“啊?這大風大雪的,先將他回家吧。莫讓他被凍著了。”
“來,搭把手吧。”
暖氣融融,氣靜丹田。
……
“滾,都是因為你,歡兒才會走的……”
“哎呦,我的頭。”云初師撞入子桑寧懷中,發出一道悶響。
“當真對不住啊。”云初師扶著子桑寧的胳膊站穩了身子,不慎撞了人家,總是要道歉嘛,雖然心不服口不服。
“第九十六次了。”這些場景已經重復九十六次了。都來不及反應,他們便被吸入其中,不得脫身,只能入局,一遍遍經歷著那些場景。
“小心一點。”子桑寧開口,捏了口訣,將符箓化成屏障罩住了他們,緩解了陣法的吸力。
云初師閉上眼睛,都可以想到下一刻是什么場景了。
“不行,不能這么被動下去了,這八卦陣竟這般難纏。”
“你怎知這是八卦陣?”子桑寧緊緊攥著云初師的胳膊,盯著在眼前不斷晃動滑過的場景。
“欸,子桑天師,你這就不懂了吧!”云初師聽聞他的話已是一臉樂滋滋,沒想到啊,這么快就到她表現的機會了。
“你想啊,將才我們被脫進的場景是不是對應著休、生、傷、杜、景、死、驚和開八門?而且位列西北方、西南方、東方、東南方、正北方、南方、東北方、西方,卦向相應,可不就是妥妥的八卦陣嗎?這陣法有點東西啊。”云初師撫了撫下巴,端著一副學識高深莫測的樣子。
“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子桑寧頷首。
“欸,小伙子,上道了上道了。”云初師持著一副涉獵廣泛的模樣拍了拍子桑寧的肩頭。
“上你個大頭鬼啊!”子桑寧帶著嫌棄挪開了她的手。
“那行吧,子桑天師,退道吧。”不上道那便退道吧。
子桑寧:“……”
子桑寧眼底掠過一抹難以察覺的幽光。
“我們現在必須先找到這個八卦陣的閉合之處。我們從水中來,陣心也在水中。”
云初師接過子桑寧欲落的話:“而在這八卦之中,坎為水,坎相對稱的卦是離象,位列南方,正對死門。所以,死門便是生門,生門為死門,只要我們打破死門便是生機,陣法自可破。”
云初師緊接著打了一個響指,扶額思考:“但是如何打破這死門呢?”
“要不,子桑天師,你捏張符箓試試吧?用你高深的修為直接摧毀陣心,我們就不用智取了。”云初師眼中閃著微光,慣性摸了摸垂在身前的發辮,算盤打的叮當響:“八卦陣雖然玄奧難解,但是許驚鴻實力不夠,不足為懼。子桑天師,你直接上吧。”
“成,你往后退一點……”話音未落,云初師連忙閃退一丈開外,生怕傷著自己。
一點就是多一點,相較安全一點。
子桑寧:“……倒也不必如此。”
“別廢話了,快點吧。”云初師向前挪動了一小碎步。
子桑寧無,兩指捏著兩張符箓,口中念念有詞,符箓化成一團炬火聚在他的掌中,泛著明明光暈。
子桑寧向前一推,那團炬火便朝著陣中飛去,擊在那不斷變幻滑動著的場面上,“呲呲”碎裂。
流光溢彩,強光泛濫,云初師用手擋住了眼睛。
陣心被破,一陣天旋地轉,耳旁狂風獵獵,吹開了鬢發。
天色暗黑,一切如常。
他們,出來了。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