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了宋家。
推開了那扇厚重的閣樓木門。
看見了那間逼仄狹小的閣樓,一張鐵床,旁邊地上是上銹的鐵鏈,墻上是干涸的血跡……
顧司忱捂著心臟慢慢蹲下去,跪在那張鐵床前,懺悔的淚如雨下。
“久久……”
他口中喃喃念著這個名字,卻不敢太用力,怕嚇壞那個不安脆弱的靈魂。
他找到了當年幼兒園的園長,園長已經在國外定居了很多年,可是提起他和溫久,還是記憶深刻——
“我記得那時候溫久小朋友,總是把自己的名字寫錯。久和九不分,我第一次看見她寫錯的時候,還試圖糾正過她,結果她義正嚴詞地告訴我說,她在家排行老九,所以叫溫九,沒錯。”
園長的笑容里溢出對孩子們的愛,可是那對顧司忱來說,不亞于一把捅進他心臟的刀。
原來是久久,不是九九。
其實是九九,也是久久。
是他弄錯。
小時候弄錯久久,長大之后弄錯九九。
他真該死啊……
顧司忱從懷里掏出一把刀,鋒利的刀尖對準了自己的心臟位置,他用力地一點點將刀尖推進自己的心口。
西裝被扎破了,刀尖沒有停下,很快扎進血肉里,鮮血在他襯衫上綻放出妖艷的花朵。
他望著那張鐵床,好像看見無數個日夜,他的九九被拴在那里,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
心臟里面好像有什么在鉆,好疼。
他需要用這把刀,將自己的心臟剖開,將痛苦釋放……
“顧總!”顧司忱的助理林讓沖進來時,刀子已經扎進去一半。
血流了一地,顧司忱面色蒼白,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
“顧總!”林讓上前,阻止了他繼續自殘的行為,可是目光卻在觸及他眼底一片虛無空茫時,又狠狠一震。
林讓知道,現在唯一能讓顧司忱活下去的只有兩眼東西。
一是仇恨。
二是溫久的下落。
林讓的手死死地握住刀把,語速極快道:“法檢院那邊來電話了,說經過鑒定,那具焦尸并不符合溫小姐的體征。”
顧司忱茫然地看著他,“不符合?”
林讓點頭,“對!也就是說,那具焦尸不是溫小姐!溫小姐說不定還在人世!”
顧司忱的手一松,人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胸口還插著那把刀,汩汩往外冒的鮮血,卻好像終于能稍稍緩解顧司忱內心的痛苦。
顧司忱朝鐵床看了一眼,好像看見溫久坐在那,正沖他微笑。
“久久……”顧司忱喊了一聲,便雙眼一黑,陷入暈厥。
——
顧司忱醒來時,人在醫院。
圍著病床而站的有好多人,除了林讓,還有顧遠山和喬麗桐,顧尋,以及顧家老夫人戴紫茵。
戴紫茵坐在床頭,握著顧司忱的手,蒼老的雙眼里溢滿淚水,“司忱,你可不要嚇唬奶奶啊,你要好好的,可不能再尋短見了。”
“是啊哥,”顧尋開口,“知道你出事后,奶奶從樓梯上摔下來了,腿都摔斷了。”
顧司忱這才注意到,戴紫茵是坐在輪椅上的。
他眼底劃過一抹愧疚,閉上眼道:“對不起,奶奶……”
母親去世得早,顧司忱曾跟奶奶住過很長一段時間,對于面前這位老人,顧司忱是有特殊感情在的。
幾人在病房待了會,戴紫茵看出顧司忱不想被這么多人圍著,便道:“我們先走吧,讓他好好休息休息。林讓,你留下來照顧司忱。”
“好。”林讓點頭,“您放心,老夫人,我會照顧好顧總的。”
戴紫茵點頭,被推出去的時候,還抬手抹了抹眼淚。
顧遠山望著病床上的顧司忱,微微擰眉,“何苦把自己弄成這樣?”
顧司忱的視線掃過他的臉,“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顧遠山的臉色也很不好,梧桐山莊那件事給了他不小的打擊,他回去后也病了好幾天。現在好了點,但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顧遠山想說點什么,但最終也只是動了動唇,什么也沒說。
林讓送他出去。
再折返回來時,顧司忱掙扎著坐起身。
“顧總!”林讓趕緊上前攙扶,低頭就看見他病號服胸口前溢出來的血,“您流血了,我去叫醫生……”
顧司忱抓住他,道:“我沒事。”
他著急問:“法檢院那邊怎么說?”
林讓表情嚴肅:“根據法醫尸檢報告,被燒焦的那具尸體,符合四五十歲女性體征。而溫小姐只有十九歲,那具焦尸并不符合她的體征。也就是說,溫小姐很可能在大火發生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梧桐山莊。這是一個好消息,說不定她還活著。”
顧司忱搖頭。
就算她能在大火之前逃出來,可梧桐山莊四周的山林密布,林中還有瘴氣野獸,她那么瘦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林讓拿出手機,“我調取了梧桐山莊附近的路口監控,發現在大火之前,曾有一輛出租車出現過,看它行駛的路線,極大可能是去往梧桐山莊。”
顧司忱看了視頻,眸光緊縮,“找!”
“是!”林讓頷首,“已經在查了,相信很快能出結果。”
顧司忱沒說話,只是兩眼發直的看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讓猶豫著開口:“看守所那邊打了很多電話,宋小姐想見您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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