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會終于抬起了那雙沉靜的眼眸。
他沒有立刻反駁眾人的豪壯語,也沒有質疑部署的威力。他只是輕輕搖了搖手中那柄流淌著溫潤金輝的羽扇,聲音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位天驕的耳中。
“是,此地的防御部署,堪稱銅墻鐵壁,固若金湯。”他目光掃過沙盤上那令人心悸的殺陣光芒,語氣平淡地陳述一個事實,“即便荒村傾盡全力,甚至拉上他們所有能糾集的盟友、好友,一頭撞進這太淵古礦……以我們此刻的布置,也確有把握,讓他們有來無回,盡數葬身于此!”
這句話肯定了眾人的努力,也再次強調了此地的兇險,讓天樞圣子等人臉上剛浮現出得意之色。
“但是——”
鐘會話鋒陡然一轉,那柄金色羽扇在空中劃過一個微妙的弧度,瞬間定住!他深邃的目光如同穿透了沙盤,望向了更遙遠、也更不可測的戰場之外,拋出了一個石破天驚的假設。
“如果,葉塵和他麾下的荒村,明天根本不來攻打太淵古礦呢?”
轟!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使得古天驕們,臉上的表情齊齊僵住!
“不……不來?!”
天樞圣子猛地踏前一步,指著沙盤:“軍師!荒村那群泥腿子,可是不止一次地當眾宣布,就在明天!要攻打我太淵古礦!天下皆知!他們敢不來?!”
“哈哈哈哈!”
曜明太子發出一聲尖銳的嗤笑,臉上充滿了對荒村的不屑和對鐘會假設的荒謬感。
“名聲?臉面?軍師,你莫非糊涂了?現在整條天路,億萬雙眼睛都盯著荒村!他葉塵若敢臨陣退縮,做個縮頭烏龜,那荒村從此以后還有什么臉面在飛仙城立足?他們那點好不容易攢起來的聲望,豈不是要淪為笑柄?!他們丟得起這個人嗎?”
“名聲?臉面?”鐘會聞,輕輕搖頭。
“或許,對于我等出身名門大教、背負萬載榮光的古族天驕而,聲名信譽,重于性命,甚至高于道途。然而……對于荒村那幫人,對于葉塵那個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土匪頭子而……”
鐘會頓了頓,目光掃過一張張臉龐,語氣斬釘截鐵:“這些東西,狗屁不如!”
“諸位。”
他不再賣關子,聲音陡然變得清朗而銳利,如同出鞘的利劍,“我仔細復盤了荒村自崛起以來的每一次關鍵行動,從最初的掙扎求生,到后來的反戈一擊,再到如今與我們分庭抗禮!他們的行事風格,從來不講規矩,不循常理,更不在乎什么虛名臉面!”
“他們的核心準則,只有兩條!”鐘會伸出兩根手指,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在眾人心頭。
“第一,用最小的代價,給敵人造成最大限度的、難以承受的打擊!”
“第二,在任何情況下,優先保存自身的有生力量!”
“為了達成這兩點,他們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偷襲、設伏、分化、偽裝、散布假消息……甚至,公然撒謊!”
他最后四個字,說得異常清晰有力!
“軍師!”
曜明太子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和一絲被冒犯的急躁,“照你這么說,我們耗費無數心血、調動海量資源、布下這驚天殺局,到頭來全是白忙活?葉塵那幫混蛋,根本就是在戲耍我們?他們明天真的不會來?!”
鐘會面對曜明太子幾乎要噴火的目光,神色依舊平靜如水。他沒有直接回答是或不是,而是緩緩抬起了手臂。
他并未指向沙盤中央那象征著太淵古礦、被無數殺陣重重拱衛的核心區域。
而是猛地劃破空氣,重重地點在了懸浮沙盤的邊緣地帶——那里,清晰地標記著另外四處同樣蘊藏豐富、但防御力量因主力被抽調至此而相對薄弱的古礦節點!
“根據我的推演……荒村真正的目標,絕非太淵古礦!”
“他們這一系列高調宣戰的舉動,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聲東擊西!”
“其目的,就是讓我們將所有的精銳、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防御重心,都牢牢釘死在這太淵古礦之上!”
“而他們真正的目標……”
鐘會的手指在那四處古礦標記上凌厲地劃過,聲音帶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將會在明天,以雷霆萬鈞之勢,狠狠地咬向這四座——紫血古礦、龍紋古礦、玄沉古礦、神痕古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