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慨這一番話對于寧緋來說太震撼了,她自從醒來以后,感覺到身邊的人對自己都特別溫柔,可是這溫柔背后,她總覺得……
自己像是一個弱者,在被大家看似的好意保護著。
可是……
寧緋放在床單上的手指微微收攏,她修長的手指似乎想握住什么,也許是一點,愿意回望真相的勇氣。
“我知道了……你不是我的男朋友,那么,我的男朋友,另有其人嗎……”寧緋低著頭,瞳孔似乎都在抖震著,她的靈魂遭遇著一場劇烈的地震,關乎著她是否要從一場編織好的美夢里醒來。
“醫生說,你的大腦沒有受到嚴重的損害。”
紀慨站起身來,對寧緋說,“是你選擇了回避,因為你在那之前得過嚴重的抑郁癥,你現在記憶里的那個男人,就是你曾經的男朋友。寧緋,我相信你一定會選擇再次面對這些,所以給你謊和虛偽的美好沒有用。”
寧緋是一個喜歡活在哪怕鮮血淋漓也依然要真實的人。
她要受苦受難,要人生掀起驚濤駭浪,而不是這樣,當個乖乖女,被大家都用“心疼”“憐憫”的眼神看著。
“我走了。”紀慨眼里竟然有些落寞,“早點想起我是誰來。”
說完,紀慨強忍著自己現在想要上去擁抱寧緋的沖動,只是自嘲一笑,隨后選擇轉身離開。
寧緋孤零零地坐在床上,肩膀一顫一顫,側影看起來瘦削銳利。
大腦里似乎有什么聲音在回蕩,那是她的聲音,真我的聲音。
選擇直面痛苦,還是選擇活在虛偽的美好之中。
******
紀慨從寧緋的病房里推門而出的時候,看見了正好在外面候著卻不走進去的紀徊。
自從寧緋不記得他以后,紀徊沒有在寧緋面前主動出現過。
此刻也一樣,紀慨出來以后碰到了他,只是扯扯嘴角道,“不進去看看嗎?”
紀徊卻把臉轉過去了另一邊。
沒那個必要。
“聽說你今天去最高議會廳開會了。”
紀慨主動發起對話,“怎么,是那位大人找你嗎?”
“和你沒關系。”紀徊卻表現得十分冷漠,“你和寧緋在里面說了些什么?”
“沒什么。”紀慨聳聳肩膀,“只不過我也不喜歡給人當替身的感覺。”
紀徊的表情一怔。
“雖然她喊我寶寶確實讓我覺得很爽。”紀慨瞇起眼睛來,出現了些許攻擊性,“但是我可不喜歡給你當替補,紀徊。”
紀徊冷笑,“得了便宜還賣乖。”
“就算沒有,我也可以一樣贏過你。”
紀慨面無表情地說,“別太得意,紀徊,沒有人會一直在原地等你。寧緋也是。”
這是紀徊一直沒有進去看過寧緋的原因之一。
他有時候覺得,自己應該趁這次機會,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寧緋的世界里,也許,對她而,反而是最正確的。
記錯了又如何呢,寧緋當初的愛,不也給錯人了么。
兄弟倆互相撞了一下肩膀,誰也沒讓誰,頂了對方一下,背道而馳。
只剩下紀徊一個人接著在寧緋的病房前徘徊。
他伸出手去,想要推開,但是最終,手臂落下。
站在門外,他的眼神逐漸沉下一片深邃來。
寧緋的記憶并沒有恢復,她依然記不起過去那個人是誰,只記得紀慨那張和他有些相似的臉。
她在醫院里散著步,裴真真和妮妮在一邊陪著她,把昨天紀慨說的事情跟裴真真她們講了以后,裴真真出現了完全不同的反應。
她拍著大腿說,“這紀慨真壞,明知道你現在不能受刺激,還要故意說一些讓你難受的。”
妮妮卻在認真盯著寧緋看了好幾秒以后道,“我覺得這才是最適合寧緋的,我們應該說真話。”
裴真真噎了一下,妮妮這話不無道理,而且對外人來說,看見紀徊被紀慨頂替位置會覺得爽,但是對紀慨自己來說,并不會覺得很高興吧。
不管是從身世出發,還是從他自己角度出發,寧緋把他認作紀徊,只不過是一次又一次地證明了,紀慨是紀徊的替補。
“如果你能想起來,那就靠你自己。如果今晚回去以后還是不行,那就讓我和妮妮來給你講故事。”裴真真握住了寧緋的手,低聲道,“緋緋,我和妮妮看著你一路走到今天的,關于你的故事,我倆能說很多很多。”
寧緋真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做了很多很多的好事,這輩子才能輪到和她們做好朋友的機會。
她堅信自己失憶前一定是個很好的人,否則這樣好的妮妮和裴真真怎么會選擇自己呢?
但是就在她倆陪著寧緋回去住院部的路上,一個女人出現了。
穿金戴銀,氣場強大,她戴著一副墨鏡,身后還跟著好幾個保鏢,整個架勢看起來就像是某位拍電影的大明星,直沖沖地朝著寧緋走來。
寧緋后退一步,她好像……以前見過這個女人。
“寧緋女士。”戴墨鏡的女人在她面前站定,從聲音可以聽出來,她的年紀要比寧緋年長許多,但是她保養得太好了,瞧著就跟三十出頭似的,頭發也烏黑濃密,生命力旺盛得驚人。
她主動伸手,拉住了寧緋,“我有事和你說。”
寧緋沒認出來她是誰,但是裴真真認出來了,她一下子察覺到了對面來者不善的氣息,立刻將寧緋護在身后,“是姜蘭阿姨嗎?您怎么來了?”
姜蘭?
寧緋的太陽穴收縮著,一跳一跳的,有點疼。
“啊,真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