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尉。”
一個繡衣站在桌案前,忍不住輕聲喚。
屈膝靠坐在椅背上,用沒受傷的手敲打膝頭的衛矯看他一眼。
繡衣提醒:“吃飯吧,都要涼了。”
衛矯冷笑一聲:“吃什么?”
他伸手指著桌案上擺著的一碗粥幾碟小菜。
“這種東西是給人吃的?灌了一天藥了,晚上還吃這種東西?”
繡衣忙解釋:“這是按照太醫們要求準備的……粥里有肉,菜也是新鮮的。”
而且一直以來都是吃這個啊。
哦,不同的是以前桌子上還擺著楊小姐的飯菜。
楊小姐的飯菜是豐盛些。
楊小姐今日一天都沒來……
肯定是都尉把事關高陽營消息捏碎不給楊小姐看,楊小姐生氣了。
繡衣心里嘀咕著。
衛矯看著空蕩蕩的桌案,冷笑一聲。
這狗東西,可不是什么生氣,分明是從自己這里撈不到可用的信息,不肯來了。
不來更好。
狼心狗肺的。
衛矯看著桌上的飯菜,繼續敲著膝頭。
“都尉你快吃些東西吧。”繡衣再次催促。
衛矯懶懶說:“我一天兩天不吃東西也餓不死。”
但現在養傷呢,繡衣焦急,又不敢催促,衛矯的性子乖僻,不知道哪句話或者什么動作就刺激他犯病,所以日常他們這些繡衣都是沉默寡面無表情。
忽地繡衣的耳朵動了動,下一刻外邊傳來瑣碎的腳步聲。
“楊小姐稍等——楊小姐來了——”
一如先前,內侍們似乎要進來通傳,但楊小姐根本不理會,徑直進來了。
這次不待楊小姐自己推門,室內的繡衣一步站過去打開門,眉開眼笑:“楊小姐來了。”
莫箏拎著一個食盒一個包袱走進來,也稍微有些驚訝,似乎被日常宛如不存在的繡衣的熱情嚇到了。
衛矯臉上帶著淺淺的笑,靠著椅背。
“公主來做什么?”他說。
“公主給你送的東西。”莫箏笑說,將手里的小包袱放在桌上打開,露出裝著名貴山珍的盒子。
看到上面的皇家標記,衛矯微微撇嘴。
不用衛矯開口,繡衣上前拿起來隨手扔到一旁,莫箏看到那邊還堆著大大小小的匣子,散發著藥香氣。
應該是今日衛家的人送來的。
“你比我命好啊。”莫箏說,神情感嘆,“你家里人還知道來給你送補藥關切問候,看看我的舅父表哥,兩手空空帶著滿口教訓來了。”
衛矯點頭:“是的,我比你命好。”又笑瞇瞇說,“楊小姐說完了就快滾吧,別把你的霉運帶我這里,你一天不來,我的傷都好了很多。”
莫箏卻似乎沒聽到他罵人。
“你今天家里有人來,我家里也有人來。”她輕聲說,“阿笙還要去皇城替我給陛下回話。”
這是在給他解釋?衛矯嘖一聲:“這點事哪里用楊小姐操心,你的人外邊天天蹲著呢。”
早就跟衛矯透露過張盛有夫婦,所以莫箏也不在意,也不理會衛矯的話,對一旁的繡衣說:“是我耽擱都尉用飯了,涼了,端走吧,再去做些新的。”
繡衣高興地應聲是,端著粥菜就走,走出去才想起來都尉還沒發話……
室內傳來衛矯冷笑聲。
“……再做新的?我要餓多久?楊小姐,我可是重傷的人,還是因為你受傷的……”
雖然衛矯說的話生氣,但并沒有喚住繡衣。
旋即有楊小姐輕快的聲音傳來。
“……不怕不怕,我讓阿笙從城中酒樓帶了幾樣菜回來,已經熱好了。”
“……特意問過太醫,都是你可以吃的。”
繡衣吐口氣,提了一天的心放下來,端著涼了的粥菜腳步輕快去了。
……
…….
桌案上擺上四盤熱菜,并沒有顯得很多。
衛矯依舊靠著椅背,敲打著自己的膝頭,臉上沒有了笑。
衛矯日常總是笑盈盈,笑的時候一雙眼讓人看不清,不笑的時候,一雙眼又冷又沉。
不過,莫箏大概已經摸到了他的脾性。
越是笑瞇瞇越不做人。
不笑,就說明正常了。
“是你讓陛下下令,不用我們再查高陽營的吧。”他說,看著對面的女子,“你親爹許諾了你什么好處,讓你忘記你娘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