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侍衛很快就開了眼界。
老婦們抱著幼童坐在囚車上。裴家女眷分了幾隊,每隊都有人領頭,裴六姑娘步伐忽快忽慢,督促提醒鼓舞所有人前行。
沒了成年男丁的裴氏一族沒有撕心裂肺的痛哭,沒有崩潰,沉默堅韌地前行。或許隊形還顯粗糙,不夠整齊,卻有種倔強固執的勃勃生機。
裴六姑娘,撐起了裴氏一族的天。
高侍衛神情復雜,久久無。
晚上到了驛館,高侍衛主動去尋孫校尉閑話,一句沒提裴家,心照不宣地就算低頭賠不是了。
孫校尉當然不會計較,甚至主動招呼高侍衛一同用晚膳。
要一路同行幾個月,關系太僵硬了確實不便。
高侍衛也就應下了。
孫校尉打發伶俐的黑痣大頭兵去廚房,不到片刻,黑痣大頭兵就躥回來了,雙手端著大托盤,上面擺了滿滿四盤肉,竟還有一小壺酒。
“裴六姑娘請廚子做了幾道菜,請校尉和高侍衛小酌兩杯。”
財可通神。
五百兩銀票,兌換成五兩一個的小銀錠子,整整齊齊地放在一個匣子里。裴六姑娘出手大方,賞了個銀錠子,廚子精神抖擻地整治了幾道拿手菜。
黑痣大頭兵眉開眼笑地將菜和酒放在桌子上“六姑娘也請了我們兩道菜,還有兩壇子酒。”
當差不喝酒,這是軍營里的規矩。出門在外,規矩難免活泛一些。五十多個人分兩壇子酒,一人喝個小半碗,解了饞,也不會耽擱正事。
這位裴六姑娘,年歲不大,行事卻實在圓融老練。
孫校尉和高侍衛對視一眼,心里同時唏噓。
可惜是罪臣之女,要被流放幽州。實在可惜!
孫校尉高侍衛欣然對酌,大頭兵們大快朵頤。
驛館里有現成的石磨,一頭驢子拉著石磨轉了一個時辰,磨出了幾袋面。
吳氏等二十來個能干婦人,和面揉面,忙活到半夜,蒸出的熱饅頭堆得如小山一般。
裴青禾連著吃了五個暄軟饅頭,喝一大碗熱乎乎的菜湯,五臟六腑都妥帖了。
裴蕓裴燕裴萱裴風圍坐在裴青禾身邊。都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年紀,接連幾日長途跋涉消耗體力,個個餓得前胸貼后背,埋頭大吃。
“堂姐,明天還能吃熱饅頭嗎?”
裴風打了個幸福的飽嗝,一臉期待地問。
裴青禾目中閃過笑意,點了點頭:“當然能。”
這十幾車糧食,足夠裴家老少三百多口一路吃到幽州了。吃飽喝足,才有力氣操練。
裴燕裴萱一同咧嘴歡呼。裴蕓到底年長幾歲,性子穩重,遲疑地低語:“是不是該省著吃,免得到了幽州挨餓。”
裴青禾挑眉一笑:“放心,到了幽州,我自有辦法。”
奇怪。
說起千里之外的陌生地方,青禾堂妹語氣為何這般熟稔篤定?
裴蕓心中疑惑,還沒問出口,耳邊忽然傳來一聲驚惶的尖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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