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菌,該睡覺了。”
“誒?可是媽媽,我還不困~”
“撒嬌可不行,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去幼兒園,要是晚睡有黑眼圈,會被其他小朋友笑話的。”
“好叭。”
菌菌抱著小兔子玩偶獨自回臥室。
鹿可可沒有陪她,只是囑咐她晚上要蓋好被子。
她遠遠答了句“好!”
自從錄綜藝回來后,菌菌就完全不要鹿可可在睡前陪她了。
似乎是覺得自己在錄節目期間不敢一個人睡覺太丟臉,她要證明自己。
她說她已經是個勇敢的寶寶了,可以自己一個人睡。
這倒也不是什么壞事,在家里還算安全,一個人睡可以提前培養獨立自主的意識。
鹿可可也沒過多干預。
直到聽見側臥門關上的聲音,她才收回視線,看向坐在身側的林深。
林深還是老樣子,微微出神,心不在焉。
客廳里,只剩下電視機播放廣告的聲音。
“林深。”
“林深?”
在鹿可可第二次叫到他名字的時候,林深才回過神來,看向她,問:“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鹿可可眉眼耷拉,輕輕嘆口氣。
她伸過手,用手背貼了一下林深額頭,發現沒什么異常后,她收回手,滿眼擔憂地問: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從下午回到家到現在,一直都在走神。”
林深心虛地低下視線,輕笑一聲:“我能有什么事……”
他這句話說得特別輕。
盡管他努力裝作很輕松的樣子,但話從嘴里說出來,還是讓人感覺有種不舒服的重量。
他想要一筆帶過。
然而下一刻,鹿可可把他的臉捧起來,迫使他與自己對視。
視線相交,坐在沙發上的兩人挨得很近。
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息。
沉默片刻。
鹿可可望著他的眼睛,聲音柔弱,像是在求他:“有什么事你和我說好不好?”
林深又走神了。
片刻后,他腦袋輕微后仰,擺脫了鹿可可的手。
“真沒事。”他故作輕松,喉嚨卻莫名哽了一下。
說完,他站起身,往臥室走去,“有點累,我先去休息了。”
鹿可可望著他離開的方向,在沙發上呆坐了好一會兒。
林深回臥室之后就躺下了。
他特別安靜。
側躺在被窩里,面朝床外側,身體微微蜷縮,一動不動。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莫名想起小時候爺爺奶奶養的狗。
那條狗叫大黃,很通人性。
林深那時候才四五歲,爸爸媽媽在城里工作很忙,他在鄉鎮上念幼兒園,暫時和爺爺奶奶一起生活。
每次爺爺奶奶下地干活的時候,都是大黃陪他玩。
可是有一段時間,大黃突然變得很安靜,也不活潑了,總是在房子里四處逛,有時還會靜靜地看林深很久。
林深問爺爺,大黃是不是生病了。
爺爺只是吸了一口水煙袋,望著遠方輕描淡寫回一句“大黃已經很老了。”
那時候林深還不明白爺爺的意思。
直到幾天后,在某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清晨。
大黃不見了。
林深急得到處找,他擔心大黃跑遠了會找不到家,但爺爺奶奶卻一點都不著急,他們似乎早知道大黃會消失,也知道大黃不會跑太遠。
果不其然,沒尋找多久,爺孫幾人在距離房子不遠處的一個柴垛后面,找到了蜷縮在角落的大黃。
大黃身子干癟,沒了氣息。
后來林深才知道。
很多從小養到老的狗都差不多,在察覺到自己即將死亡的時候,就會離家出走。
它們不會死在家里,但也不會離家太遠。
面對死亡,它們沒有吵吵鬧鬧,反而會很安靜。
安靜和留戀的目光,是它們最后的告別。
那時候林深不理解。
為什么都要永別了,還要安安靜靜的?
說起來可能有些好笑。
林深現在有點能感同身受了。
死亡倒計時懸在頭頂。
他現在就像條知道自己壽元將盡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