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孩子,夫妻之間的獨處就變得很珍貴。
無論是想親昵一下,還是談論什么事情,都沒辦法當著孩子的面。
林深倒是想和鹿可可多聊聊,把所有的事情都聊開。
可是條件不允許。
難得的獨處機會。
不知道說錯了什么,稀里糊涂就把她惹哭了。
鹿可可哭得可憐,林深也難受。
林深不是不愿意承認未來自己犯下的錯誤。
但起碼……他得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吧?
望著鹿可可離開的背影。
林深嘆口氣,也沒有什么好辦法,只能等下次獨處的時候再試著問問看。
他著手收拾野炊墊,把產生的垃圾清理干凈。
不一會兒。
鹿可可帶著女兒過來。
菌菌戀戀不舍,一步三回頭,望著身后的滑滑梯,口齒不清地撒嬌:
“媽媽,可不可以再玩一會兒嘛~”
時間確實不早了,午覺還沒睡。
鹿可可也不能全依著女兒,她耐心講道理:
“菌菌,現在是睡午覺時間,別的小朋友也要回家休息了。”
菌菌有些不情愿,但還是很聽話,蔫蔫地回答:“好叭。”
收拾完野炊用的東西。
林深看到菌菌不是很開心,捏一下她曬得有些紅的小臉,“開心一點,下次再帶你出來玩。”
聞,菌菌喜笑顏開,看向他,問:“真的嗎?”
林深:“當然是真的。”
得到許諾,菌菌又變成了開心的小太陽,“爸爸真好!”
她過來抱了一下林深,然后牽起他的手。
接著,另一只手也抬起,伸向鹿可可,奶聲奶氣道:“媽媽,牽手手~”
有點可愛。
鹿可可嘴角帶著笑意,手伸過去,還沒牽上,突然,她注意到了什么,手很不自然地快速縮回。
手腕朝下,藏到身后。
她看向林深,緊張又局促,“我,我的發帶好像忘在洗手間那邊了,不好意思啊,我去找一下。”
“恩,去吧。”林深點一下頭。
他知道,手腕上的傷,鹿可可不可能會讓女兒看到。
公園的洗手間離這里比較遠,鹿可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看到遠處的小朋友在對自己招手,菌菌看向林深,晃著身子撒嬌,“爸爸,我可不可以再去玩一下呀?求求你了~”
顯然,小棉襖的撒嬌攻擊,不是這位年輕的爸爸能夠抵抗的。
“去吧,注意安全,別摔跤了。”
“好!”
得到同意,菌菌跑著離開。
過了會兒。
林深遠遠看到鹿可可從洗手間方向過來。
她走路的姿勢很不自然,有一只手總是把手腕壓在裙側。
來到林深面前。
鹿可可眉眼耷拉,“沒找到,發帶弄丟了。”
林深:“沒事兒,一會兒我牽女兒,不會讓她看到的。”
“謝謝,真是給你添麻煩了。”
“有什么麻煩的。”林深讓她別在意。
鹿可可還是習慣性對他說了聲謝謝,然后環顧左右,問,“菌菌呢?”
林深用眼神示意一下遠處的滑梯,“又去玩去了。”
鹿可可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遠處。
只見女兒和幾個比她大幾歲的小朋友說話,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笑得咯咯咯的。
看見女兒能和別的小朋友相處得很好。
鹿可可帶著笑意,自自語般說道:
“菌菌性格很開朗,以前沒有帶她和同齡的小朋友玩過,我還擔心她會不合群。”
林深看著她,“恩,她被你教得很好,性格也像你一樣好。”
聽到這里,鹿可可的笑容頓了一下,漸漸收斂,她低下視線,“我性格不好,你是知道的,菌菌不能像我。”
“我知道什么呀?”林深像是開玩笑一樣,故意問道。
平時他就是用這種方式打探過往。
一本正經直接問的話,鹿可可總是會覺得他在開玩笑,不愿意和他繼續聊。
只有用這種開玩笑的方式試探,才能讓鹿可可在聊天中不自覺提起更多過往。
平時這招很好用,但是現在……
有些事,如果用開玩笑的語氣聊起,就很欺負人。
又在裝失憶。
鹿可可的眉頭輕微皺起,她低著視線,貼著裙側的手,無意識捏緊裙褶。
見到她整個人情緒不太對。
林深趕緊換個話題,夸夸她,“我就覺得你性格很好,菌菌要是能和你一樣,那……”
“別說了。”鹿可可沉著臉,很短促地說出三個字。
顯然,夸到槍口上了。
林深一下子有些慌。
就像是小時候闖禍了對大人撒謊,大人語氣突然不對勁那樣。
下意識就會全盤托出。
他趕快道歉:“對不起,小鹿。”
同時,他也有點委屈,為自己辯解:
“但是我和你說過的啊,我是從七年前來的,很多事情我不知道。”
“從剛剛開始你就看起來有很多心事,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們之前發生過什么,我也猜不出來。”
“我和你說過的,就像是失憶一樣,我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
“我以前是不是對你承諾過什么?還是答應過你什么事情?你告訴我,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還沒說完,鹿可可少有的生氣了。
她抬頭瞪向林深。
只是一眼。
林深就再也說不出話,他喉結滾動,把話都咽回了肚子里。
胸口輕微起伏,淚水在眼里打轉,鹿可可瞪著他。
這個表情倒是沒什么威懾力,奶兇奶兇的,但能看得出,她很生氣。
拿這種事開玩笑,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鹿可可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你非要這樣侮辱我是嗎?”
“我沒有……”林深滿眼心疼。
還在說這種話。
還在裝失憶。
鹿可可感覺自己真的快要被他欺負死了。
不想兌現那些承諾就不兌現啊。
我也沒有逼你,我提都沒有提。
為什么要裝失憶,連空口承諾都不愿意承認一下?
還主動來問以前承諾過什么?
好過分。
鹿可可的情緒失控了,淚珠子開始大顆大顆地往外掉。
眼淚越擦越多,她索性也不管。
瞪著林深,任由淚水劃過臉頰,從下巴邊緣滴落。
林深脖子哽了一下,他盡量放輕語氣,問:“如果我對你承諾過什么,你告訴我,我不記得了……”
還在說。
此時此刻。
不記得——這三個字精準挑斷了鹿可可緊繃的神經。
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