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里的爵士樂還在緩緩流淌,卻襯得空氣愈發凝滯。
顧淮舟挑眉的動作很輕,只是尾梢微微上揚,透出幾分不易察覺的玩味。
他沒接話,指尖依舊穩穩壓在方向盤上,目光重新落回前方的路。
仿佛剛才電話里面的那句“找人假扮你男朋友”只是一句無關緊要的閑聊。
云昭的心卻提著沒放。
她能感覺到身旁男人的視線雖未停留,周身的氣場卻像是一張無形的網,輕輕罩住了整個車廂。
她假裝看窗外一閃而過的燈光,余光卻忍不住瞟向他。
臉線條冷硬流暢,下頜線繃得筆直,連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都骨節分明,透著慣有的沉穩。
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云昭暗自嘀咕。早知道剛才就不該一時沖動順著宋圓圓的話說。
現在好了,騎虎難下。
她甚至已經在心里盤算,要是顧淮舟追問,該怎么找個借口圓過去。
可顧淮舟偏偏不按常理出牌,一路都沒再開口,只是專心開車。
車子平穩地穿梭在夜色里,很快就駛進了陸家所在的別墅區。
熟悉的鐵藝大門出現在視線里時,云昭才松了口氣,只覺得這短短十幾分鐘像是過了半個世紀。
顧淮舟將車穩穩停在別墅門口的停車位上,熄滅引擎,車廂里的音樂也隨之停下。
四周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兩人淺淺的呼吸聲。
云昭解開安全帶,正準備推開車門趕緊溜下車。
卻忽然頓住動作,轉而側過身,倚在車窗上看向顧淮舟。
她的眼神變了。
先前的窘迫和慌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冷淡漠里摻著細碎笑意的模樣。
像是寒潭里投進了幾粒星光,清冷又勾人。
她就這么靜靜地看著顧淮舟,不說話,也不動,眼神坦然得讓人心頭發緊。
顧淮舟原本是想等停車后再開口,問問她關于假扮男朋友的具體情況。
甚至已經在心里打好了腹稿。
他可以主動提出幫忙,理由就用感謝她為爺爺治病。
既合理又不會顯得唐突。
可被云昭這樣一看,那些準備好的話忽然就卡在了喉嚨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活了三十多年,什么樣的場面沒見過?
商場上的爾虞我詐、談判桌上的唇槍舌劍,他從來都是游刃有余、冷靜自持。
可此刻面對云昭的目光,他卻覺得自己像是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
耳根隱隱發燙,連心跳都快了半拍。
那些平日里引以為傲的沉穩和理智,在她清澈又帶笑的眼神里,竟有些土崩瓦解的趨勢。
顧淮舟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下意識地移開視線。
又覺得這樣顯得自己太狼狽,于是重新轉回來,強裝鎮定地開口。
“怎么了?不……”
“你之前說過,幫你解毒,會答應我一個要求。”
云昭率先打斷了他的話,聲音清清淡淡的,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尾音微微上揚,像是羽毛輕輕掃過心尖,勾得人心里發癢。
顧淮舟猛地一愣,顯然沒料到她會突然提起這件事。
那是上次他中了慢性毒,云昭出手相救時,他情急之下許下的承諾。
他還以為她早忘了,畢竟以她的性格,向來不喜歡欠人情,更不會主動提要求。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