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野山參,他是找了鄉下最擅長做舊的老手藝人,用十五年的園參足足泡了三個月的藥汁。
又用細砂紙一點點打磨蘆頭,模仿百年老參的包漿,光是這道工序就耗了他整整半個月。
珍珠點更是他用特制的細針一點點戳出來的,陽光下看著跟真的一模一樣。
連常年跟藥材打交道的王總都沒看出破綻。
天山雪蓮就更不用說了。
他是按掌柜收藏的那朵真品畫了圖紙,找了西域那邊專門造假的匠人。
用低海拔的綿頭雪蓮花蕊做芯,外面裹了三層特制的漿糊,再用鑷子一片一片調整花瓣形態。
連邊緣那點淡紫色都是用紫草汁調了蜂蜜慢慢染上去的,干燥后的硬度和色澤幾乎分毫不差。
至于龍涎香,他更是下了血本。
真的龍涎香早就被他偷偷換成了普通的蠟塊。
外面裹了層用巖薔薇樹脂和松節油混合的膏體,又放在檀香木盒子里熏了一個月。
那股子奇異的香氣連他自己都分辨不出真假。
他甚至故意在邊角處留了點蠟狀的碎屑,模仿龍涎香受熱軟化的特性。
這三樣東西,他前前后后準備了小半年。
每次拿出來擦拭都小心翼翼,生怕破壞了那層精心偽造的皮囊。
店里的老藥工隔三差五會檢查庫房,每次都沒發現異樣!
怎么偏偏這個穿著洗得發白的棉布裙子、看著連二十歲都不到的丫頭,掃了兩眼就全說中了?
“我是不是胡說,你心里比誰都清楚。”
云昭的聲音依舊平淡,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可那雙清澈的眸子落在李三莫臉上時,卻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銳利。
“野山參的須根看著完整,實則韌性不足,輕輕一折就會發脆,這是用藥水泡過的后遺癥。”
“天山雪蓮的花瓣邊緣看似自然,其實能摸到細微的膠狀顆粒,那是你們用來固定形態的漿糊殘留。”
“至于這龍涎香……”
她伸出手指,極輕地在那塊深褐色物體上碰了一下,指尖沾了點細微的粉末。
“真正的龍涎香遇熱會融化,但絕不會留下這種帶著松節油味的油痕。”
她抬手對著陽光晃了晃指尖,白皙的皮膚上果然有淡淡的油光。
“你們用噴槍快速炙烤過表面,想模仿它的溫潤質感,卻忘了巖薔薇樹脂受熱后會析出這種揮發性油脂。”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剖開李三莫精心編織的謊,露出底下丑陋的真相。
他的額頭滲出大顆大顆的冷汗,順著臉頰滑進衣領里,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
“你血口噴人!”
李三莫猛地一拍柜臺,錦盒里的假龍涎香被震得微微晃動。
“我看你就是來搗亂的!買不起就直說,何必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污蔑我們店的名聲!”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聲音陡然拔高,試圖用氣勢掩蓋自己的心虛。
“大家快來看啊!這個小丫頭片子沒錢買藥材,就故意說我們的珍品是假貨,想訛錢呢!”
藥鋪里原本還有幾個挑選藥材的客人,聽到動靜都圍了過來,對著柜臺里的錦盒指指點點。
“這不是王老板前兩天還炫耀的百年野山參嗎?怎么成假的了?”
“看著不像假的啊,這須根多完整。”
“那丫頭年紀輕輕的,懂不懂藥材啊?別是真找茬吧。”
議論聲像細密的針,扎得李三莫更加焦躁,卻也讓他多了幾分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