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四季酒店頂層,一間不對外開放的私人會客廳。
巨大的防彈玻璃外,中央公園的翠綠一覽無余,與遠處林立的鋼鐵高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陸青山坐在主位上,面前只放著一杯白水。
葉寧則像一尊沒有感情的雕像,站在他的身后,手里拿著一個薄薄的黑色文件夾。
門被輕輕推開。
三菱日聯金融集團的董事長,年近七旬的畔柳信雄,在一個同樣上了年紀的秘書,室毅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畔柳信雄的身材不高,甚至有些瘦削,但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深色西裝,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一雙眼睛在金絲邊眼鏡后面,透著久經沙場的老辣與審慎。
“陸先生,久仰。”畔柳信雄微微鞠躬,用的是日本商界最標準的禮節。
“畔柳先生,請坐。”陸青山沒有起身,只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種近乎無禮的姿態,讓旁邊的秘書室毅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但畔柳信雄卻毫不在意,平靜地在陸青山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他很清楚,對方敢用那種方式掛斷他的電話,又敢用這種態度面對他,手里必然握著足以掀翻牌桌的底牌。
“不知陸先生特意約我見面,是為了什么?”畔柳信雄開門見山,他沒有時間繞圈子。
“為了你的九十億美金。”陸青山同樣直接。
畔柳信雄的眼角跳了一下。
“我不明白陸先生的意思。”
“你不明白?”陸青山笑了笑,那笑容里沒有任何溫度,“你真的以為,摩根士丹利這艘船,只是漏了點水,用你的九十億美金就能補上?”
他朝身后的葉寧遞了個眼色。
葉寧上前一步,從文件夾里抽出一張紙,輕輕地放在了畔柳信雄面前的茶幾上。
那只是一張a4紙。
上面沒有長篇大論的分析,只有幾行簡單的數字和代號。
“rmbs-he-1982-a”
“cdosquared-svi-1982-1”
“……”
一連串普通人完全看不懂的資產證券化產品代號。
但在看到這些代號的瞬間,畔柳信雄的瞳孔,猛地收縮成了針尖大小。
他的盡職調查團隊,花了整整一周的時間,不眠不休地分析摩根士丹利的財報,最終也只是對這些“有毒資產”有了一個模糊的評估。
因為這些東西被層層打包,摻雜在無數優質資產里,像一滴滴毒藥,融化在了一大桶清水中,根本無法被精確剝離。
可現在,眼前這個年輕人,隨手就扔出了一份清單。
這份清單,比他團隊耗費了上千萬美金得出的報告,還要精準,還要致命!
“這些……您是怎么知道的?”畔柳信雄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陸青山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重要的是,這些東西的總面值,是三百二十億美金。而它們的實際價值,是零。”
“而你,準備用九十億美金的真金白銀,去換取摩根士丹利百分之二十的優先股。你以為你買的是資產,實際上,你買的是債務。是連美聯儲都不敢碰的核廢料。”
陸青山每說一句,畔柳信雄臉上的血色就消退一分。
當陸青山說完最后一句,他的臉色已經和那張a4紙一樣蒼白。
冷汗,從他的額角滲出,順著蒼老的皺紋滑落。
他帶來的秘書室毅,也早已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個消息要是傳出去,別說注資了,摩根士丹利的股價會在一分鐘內崩盤!
“陸先生……”畔柳信雄艱難地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您……您到底想說什么?”
恐懼,已經徹底攫住了這位日本金融巨擘的心。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赤身裸體的孩童,站在一頭洞悉一切的史前巨獸面前。
“我想給你提供一個更好的選擇。”陸青山放下了水杯。
“一個,能讓你真正賺到錢的選擇。”
他再次看向葉寧。
葉寧從文件夾里,拿出了第二份文件,放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