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的香檳氣泡,已經徹底消散,只剩下杯底一層寡淡的金色液體。
那通掛斷的電話,像是按下了靜音鍵,讓整個圣雷莫公寓頂層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
陸青山的團隊成員們,像一尊尊蠟像,僵在原地。
他們的腦海里,還在反復回蕩著陸青山最后那句“十二個小時”的通牒,以及那干脆利落的掛斷聲。
“哥……你真把洛克菲勒的電話給掛了?”陸青軍的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他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被大哥一腳一腳地踹得粉碎。
陸青山把空了的酒杯放到桌上,發出“當”的一聲輕響,把眾人從失神中驚醒。
“不然呢?”他掃了眾人一眼,“難道等他先掛我電話嗎?”
他走到李俊杰身邊,拍了拍對方因為緊張而繃得僵硬的肩膀。
“都動起來。”
“我們給了華爾街十二個小時,但華爾街不會給我們一秒鐘的喘息機會。”
“李俊杰,大衛,雷曼兄弟的資料庫,我要你們在兩個小時內,整理出一份最簡明扼要的‘做空說明書’,精確到每一筆有毒資產的編號,每一個財務漏洞的出處。”
“我要讓倫敦的威爾森,在開盤的第一秒鐘,就能把炮彈精準地打進他們的董事會辦公室!”
大衛·科恩一個激靈,臉上那因為恐懼和崇拜而扭曲的表情,終于被一種狂熱的職業興奮所取代。
他猛地從沙發上跳起來,抓過自己的電腦,手指在鍵盤上敲得噼啪作響。
“沒問題老板!我保證,這份說明書比他們的破產申請書還要詳細!”
陸青山又轉向張倩如。
“倩如,你那邊對接的法律團隊,現在就可以開始起草框架協議了。”
陸青軍聽得一愣,“哥,啥協議啊?人家還沒答應呢。”
陸青山看了他一眼,那神情仿佛在看一個傻弟弟。
“他會答應的。”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在他答應的那一刻,把一份他無法拒絕,也無法修改的合同,直接拍在他臉上。”
“我要摩根士丹利在亞洲區,所有與不良資產打包相關的證券化業務,以及他們持有的,超過百分之五股份的,所有礦產資源公司的股權。”
張倩如的眼睛亮了起來。
她瞬間明白了陸青山的目的。
前者,是把摩根士丹利最毒的資產,也是這次危機的核心業務,直接拿到手里,這等于控制了對方的命脈。
后者,則是釜底抽薪,奪取他們在實體經濟中最有價值的硬通貨!
“我明白!我立刻讓他們準備,保證每一個條款都無懈可擊!”張倩如的語氣里,帶著一種初掌權柄的興奮和顫栗。
整個團隊,像一臺被重新上緊了發條的精密機器,高速運轉起來。
公寓里,只剩下鍵盤的敲擊聲和偶爾低聲的討論聲。
陸青山沒有再下達任何指令,他只是走到窗邊,靜靜地看著紐約的夜景。
他在等。
等那十二個小時的發酵。
等那封郵件,在摩根士丹利的董事會里,引爆一場權力的地震。
等那位資本皇帝,做出他唯一的,正確的選擇。
……
與此同時,曼哈頓中城,摩根士丹利總部大樓。
頂層會議室里,氣氛壓抑得如同深海。
雪茄的煙霧彌漫在空氣中,卻驅散不了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十二位平日里高高在上,掌控著千億美金流向的董事,此刻全都臉色鐵青地坐著。
在他們面前的會議桌上,散落著十三份一模一樣的打印文件。
那是葉寧發出的“死亡通牒”。
而會議室的主位上,約翰·帕克那張總是掛著自信笑容的臉,此刻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
他的雙眼布滿血絲,死死地盯著那份文件上,自己龍飛鳳舞的簽名。
“偽造的!這他媽是偽造的!”他像一頭被困在籠子里的野獸,發出歇斯底里的咆哮,“是那個華夏小子!是他偽造了這一切!他想陷害我!陷害摩根士丹利!”
然而,沒有人理會他的咆哮。
在座的都是人精,他們一眼就能看出,那份證據鏈條有多么完整,多么致命。
轉賬記錄可以追蹤,加密通訊的文本邏輯嚴密,十二個殺手的資料詳盡到令人發指。
最重要的是,張倩如寫的那份《法律意見書》,像一把冰冷的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了他們每個人的軟肋。
尤其是第三部分——《董事會成員的“知情不報”連帶責任分析》。
這一章,讓每一個董事都感覺脖子上懸了一把刀。
從他們收到郵件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和約翰·帕克這艘正在沉沒的破船,被綁在了一起。
“約翰。”一位頭發花白,年紀最長的董事,沙啞地開口,他叫理查德,是公司的元老之一,“現在不是討論真假的時候。現在的問題是,這份東西,已經到了聯邦證券委員會的舉報郵箱。”
“而且,那個叫陸青山的年輕人,給了我們六個小時。”另一位董事補充道,他的聲音里帶著無法掩飾的顫抖。
“六個小時!六個小時之內,我們不把他處理掉,我們所有人都要跟他一起去聯邦監獄報道!”
“處理?怎么處理?”帕克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瞪著所有人,“你們想把我交出去?我為公司服務了三十年!我為你們每個人都賺了數不清的錢!現在出了點小麻煩,你們就要像扔垃圾一樣把我扔掉?”
“小麻煩?”理查德冷笑一聲,“你管買兇殺人叫小麻煩?約翰,你是不是瘋了?你以為這里是巴格達嗎?”
“我是在維護公司的利益!”帕克咆哮道,“那個東方人想毀了我們!我只是用了最直接的方法!”
“但你失敗了!”一個平時和帕克關系不錯的董事也忍不住了,“你不僅失敗了,還把刀柄送到了對方手里!現在,那把刀就架在我們所有人的脖子上!”
會議室里,爭吵聲,咆哮聲,此起彼伏。
帕克試圖用過去的功勞和未來的威脅來捆綁所有人。
而董事們,則在恐懼和自保的本能驅使下,開始與他劃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