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過后,會議室再次安靜下來。
陸青山卻沒有絲毫放松的意思。
接下來的幾天,他又恢復了那種“無所事事”的狀態。他不再盯著盤面,也不再過問具體的交割細節,而是每天背著手,像個退休老干部一樣,在樓下交易大廳里溜達。
他會隨機在某個交易員身后停下,看上一陣,然后冷不丁地問一些和當前工作毫不相干的問題。
“山下,你之前是在東京交易所做的?”他問一個戴眼鏡的日籍小伙。
“是……是的,老板。做了三年日經指數期貨。”小伙子緊張得腰桿筆直,差點把鍵盤敲飛。
“嗯,那你對日本的半導體產業熟悉嗎?比如東芝、日立這些。”
“……略知一二。”
“那一家叫‘京瓷’的公司,你聽過嗎?做精密陶瓷的那個。”
小伙子愣住了,京瓷?做精密陶瓷的,跟半導體關系好像不大吧?他支吾了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
陸青山也不等他回答,點點頭,又溜達到另一個負責歐洲市場的交易員旁邊。
“你對德國的汽車工業怎么看?除了奔馳寶馬,他們的那些零部件供應商,比如博世、大陸集團,你覺得哪家最有潛力?”
整個交易大廳的精英們,感覺自己正在經歷一場場不定時的、范圍無限的“老板隨堂考”。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下班后瘋狂補課,生怕自己被問到知識盲區。
李治安看著老板這番舉動,若有所思。他不像大衛那樣咋咋呼呼,也不像李俊杰那樣試圖建立邏輯模型,他只是默默地觀察著,他能感覺到,老板像一張正在悄然張開的巨網,在收集著所有看似無關的信息碎片,編織著下一個目標。
這天下午,陸青山又一次溜達完,回到頂層辦公室。他沒有坐下,而是徑直走到了那面巨大的世界地圖前。李治安跟在他身后,大氣都不敢喘。
他看到老板的手指,從倫敦出發,輕輕劃過大西洋,沒有在北美停留,而是徑直向下,掠過赤道,最終,在南美洲的最南端,一個狹長的國家版圖上,輕輕敲了敲。
“治安。”
“老板。”李治安立刻站直了身體,心臟莫名地開始加速。
“從今天開始,你手頭的工作分一些給大衛。”陸青山的聲音很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另外帶一個小組,二十四小時,給我盯住所有和阿根廷有關的新聞。任何消息,不管是軍事、政治還是經濟,哪怕是某個港口未來一周的天氣預報,我都要第一時間知道。”
“阿根廷?”李治安的瞳孔猛地一縮,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
“對。”陸青山沒有過多解釋,只是目光轉向了窗外,看著倫敦陰沉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尤其是,密切關注南大西洋上,每一絲風的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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