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舟剛回來,與陸實寒暄數語后便匆匆離去,為接風宴作準備。
廳堂內燭火搖曳,映照出陸實陰晴不定的面容。
陸沉舟如今在這個時候回來,實則對西陵來說并不是好事。
原本尚可韜光養晦的棋局,如今被生生逼至懸崖邊緣。
朝廷大軍已陳兵城外,虎視眈眈;緝拿陸沉舟的皇命更如懸頂之劍。
3這層薄如蟬翼的窗戶紙,隨時可能被利刃刺破。
如今朝廷已經下令,捉拿陸沉舟,格殺勿論。
而對他的問罪恐怕也即將抵達西陵。
在這種情況下,要么他給朝廷一個交代,要么……公然抗旨。
而一旦抗旨,西陵必將成為眾矢之的。
朝廷可隨時都有借口討伐。
籌謀多年的大業,陸實豈容其毀于一旦?
而這逆子在京城的所作所為,樁樁件件都令他震怒不已。
放著尊貴的駙馬之位不要,偏要與那等女子糾纏不清。
非但如此,還連累他被參了個教子無方之罪。
更甚者,這逆子竟敢與太子爭風吃醋,為個女人幾次三番與公主爭執,鬧得滿城風雨。
如今坊間流四起,不堪入耳的污穢語甚至傳到了西陵地界。
若非他當機立斷下了封口令,只怕他與楚音音的那些風流韻事早已成為市井談資。
就連那些暗含譏諷的話本子,也被他派人一一查抄焚毀。
陸實心知肚明,這背后少不了朝廷的推波助瀾,就是要讓他們父子身敗名裂。
若真失了民心……
這數十年的苦心經營,必將付諸東流。
毒殺親姑,劫獄而逃……樁樁件件,皆成朝廷攻訐的把柄
他深吸了一口氣,“你應該知道林昭月是個麻煩,卻為何還要將她帶回來。”
宿長雪此時也看出來了陸實對陸沉舟的不滿。
而這種不滿,更有可能是被林昭月剛剛離開時的那一句話所引起的。
她的那一句話就像是個鉤子。
將陸實心底對陸沉舟這個兒子的不滿全都一下勾了起來。
即便因為父子感情而被掩蓋的那些負面情緒,也在這個時候都被誘發了出來。
他面不改色,只淡淡一笑:“世子非要在下幫忙將公主帶回來,若在下不幫這個忙。恐怕,日后世子都要記恨上我了。”
陸實沉了沉眸,聲音也有幾分寒意:“真是荒唐。”
在沉默片刻后,陸實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最后也只是輕嘆了一聲。
“可他也做了從前我不敢做的事,在這一點上,他比我強。”
宿長雪看了陸實一眼,沒開口說話。
陸實和先皇后的事情,他也只是略知一點。
陸實看向宿長雪,“宿先生,這段時日委實是辛苦你了。”
宿長雪微喊了頷首,而后出聲詢問,“在下自從進入西陵,便發現,西陵軍似乎士氣萎靡不振,軍心渙散,可是另有隱情??”
陸實點了點頭,緩緩道:“宿公子果然有七竅玲瓏心,宿公子可知,近兩年來,西陵周遭出現了一股亂軍和,這股亂軍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四處作亂。跟西陵軍發生數次摩擦。對方的頭目用兵如神,實際上這兩年也讓我們西陵軍對吃了不少苦頭。
除此之外,西陵周遭的山頭,這些年也有一批山匪作亂,專門搶殺軍隊糧草官銀。
這些山匪占山為王,為非作歹。也給西陵軍帶來不少麻煩。
雖然這些年軍隊招兵買馬,但到底不敢大規模擴兵。且也無那么多年輕力壯之人參軍。所以也折損了不少將士。
而這些事,世子并不清楚。”
“所以,如今西陵已退無可退,內憂外患,我們父子便要更仰仗神離谷,仰仗宿公子了。”
他說此話時也對宿長雪更多了幾分仰仗之意。
而宿長雪也明白了,為何陸實對陸沉舟會產生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