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答話,看起來如死物一般,那聲音冷笑一下,扔下最后一根稻草。
“你還不懂嗎?你活著已經沒有意義了,這世上已經沒有愛你的人了。”
陰風吹來,吹得劍上的辣椒吊墜叮鈴作響,宛若鏡子碎了一地。
桑霽沉沉的、混濁的視線緩慢挪向了這顆吊墜,輕輕道“錯了。”
他手上用力,拖著身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他舉著劍,手摸上那顆吊墜,最后慢慢收緊了手,越來越緊越來越緊,簡直像是要把吊墜嵌進手心里,眼眸越發清明、安靜、柔和,一如在朝暈面前一樣。
他低聲說“錯了。朝暈愛我。”
“一切都有意義,報仇就是意義。他們愛我,有人愛我,只不過不在這世上罷了。他們會一直等我的,等我報仇,等我去找他們。”
在和誰說話呢?夢妖嗎?還是自己?
夢境應聲而碎,周遭的環境如輕紗落地,一跌便成了上午看時荒涼的破廟,蟲鳴四起。
桑霽往后跌了三下,靠在墻上,慢慢滑坐下去,閉眼喘了口氣。
“師兄。”
輕輕柔柔的聲音從門的方向傳來,桑霽豁然睜眼,握緊了劍。
“師兄。”
來人又喚,桑霽張開眼,抬起頭,看見那張熟悉的、絕艷的臉龐,掛著柔和的淺笑,眼睛盯著他看,像漩渦。
他又緊了手上的劍。
“我都聽到了。”
她說,彎下腰,有靡麗香氣竄入鼻腔,她語調喃喃,唇瓣靠近著唇瓣,氣如呵蘭“師兄,你是不是很喜歡我呀?”
他望著她,冷不丁地想起進門前朝暈的模樣。
她在月光下,永遠美得驚人。
用片刻失神想到這句話,桑霽手腕用力,剛要揮劍,有人大叫起來,氣急敗壞——
“啊啊啊啊啊!誰讓你假扮我了!!啊啊啊!!我燒死你!!”
面前如花似玉的人兒面色驚變,低頭一看,裙子已經燒起來了,頓時什么也顧不得了,驚叫著蹦噠,拍身上的火星。朝暈不給它滅火的機會,一直在旁邊不停地念咒施法,直到火徹底把這妖怪燒成一地的水。
氣氛安靜下來,朝暈上前查看一番,又拿出燼明真人給她的小瓶子,把這些水收起來掛在腰間,趕忙跑向桑霽,蹲下去擔心地看他“桑霽,你沒事吧?”
桑霽看著她,眸色深深,其中的感情濃到焚成烈火,又被清冷的月色稀釋得模糊朦朧起來,他牽起唇角,說“沒事。”
“怎么進來的?不是要接字嗎?”
朝暈回憶了下,恍然大悟“哦!那是要我自己寫的啊?我以為是讓我念呢!念了好幾遍還不開門,我直接把藤蔓燒了就進來了。”
她不滿地皺眉“燒了好一會兒呢!”
桑霽突然低笑起來,是真的很開心的樣子,他笑著彈她的額頭,問“它給你下了什么夢?出來的這么快?”
“可拙劣啦!說大家都覺得我的糖葫蘆不好吃,那我能信嗎?腦子有病,”朝暈捂著額頭“還說烈虹場的大家不喜歡我,桑霽也不喜歡我,這我能信嗎?這妖怪簡直是超級大蠢貨。”
桑霽安靜地凝望著她的雙眸,時間久到似乎是永恒,他要把她的雙眼鐫刻進自己的眼睛里、骨頭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