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宿岐在朝暈出去玩之后,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她回來,修正她每一個錯誤的姿勢,讓她在十點半之前睡覺。
然而天不遂人愿,在傍晚六點半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過來,來電人顯示的是“洛小姐”。
宿岐接起電話放到耳邊的一瞬間,鳴笛聲、互罵聲,各種各樣嘈雜的聲音像電鉆一樣攻擊著他的耳朵,讓他不得不把手機扯得遠一點,眉頭已然皺了下去,不得不加大點音量,問道:“小姐,您在哪里?”
電話另一邊,朝暈本來還在和一個男人激情對罵,聽到了宿岐的聲音后才沖著男人比了個中指,再和宿岐說話的時候,語氣就是闖禍之后故作的乖巧:“宿岐,我好像不小心出車禍了,你來一趟唄。”
聽了她這么“不小心”的行跡,男人在電話另一頭沉默半晌,冰涼的嗓音中居然真的帶了一點可以稱之為震驚的質疑:“……車禍?”
她才出去多久?怎么就莫名其妙弄出來一場車禍?
“……先把準確地點給我,你在原地別動,等我過去,這期間不要有任何沖動的舉動,聽明白了么?”
朝暈乖乖地“喔”了一聲,停了下,還驕傲地補充:“我最理智了,我才不會有沖動的舉動。”
宿岐壓根不理會她這句話,只是問地點,朝暈環顧四周,大概說明了下周遭的環境,對方就立刻知道了地點,再次交代她一邊剛才說的話后,立刻掐斷了電話。
朝暈剛剛放下手機,前面看著自己被懟壞的跑車車尾的男人還是一陣肉疼,又站起來指著朝暈罵罵咧咧。
然后,旁邊朝暈的朋友之一,眼睜睜地看著剛剛說完自己不會沖動的朝暈一下子立起來,氣勢洶洶地跑過去,指著對方的鼻子破口大罵。
“……”
不是說不會沖動嗎?
她那個溫柔體貼的朋友去哪里了?
——
宿岐開車到現場的時候,場面已經穩定下來了。
倒不是什么觸目驚心的大車禍,人員也沒有傷亡,只不過是后面的跑車重重地撞上了前面的跑車,前面的被撞得稀巴爛。
天色是霧蒙蒙的黑,所有人都被籠罩在惺忪的夜里。
宿岐下車后的第一件事是找朝暈,犀利的目光在大約七七八八的人里面搜索著,最后落在了在一邊的花壇上坐著的女孩兒身上。
水藍色長裙拖在地上,在她腳下搖曳出了一汪水,細閃在黑夜里閃著光。她周邊沒有離得很近的人,也沒有人和她說話,她那片空間被撕裂了,和其他的玻璃碎片格格不入。
朝暈又仰頭灌了一口雞尾酒,等到舌尖麻了幾下才咽下去,眼前稀稀疏疏的星星因為她視線的下移而快速墜落,最后又變成了黑壓壓的水泥路。
下一秒,有清淡的冷氣靠近,一雙嶄亮的黑色皮鞋在她眼下落定。
朝暈喝了兩瓶酒,腦袋有點懵,抬起頭去看,看見宿岐那張冷冰冰的臉都清醒了三分。
宿岐垂下眼瞼,看她的眼神像是一個冷漠的看客。他曲下左膝,蹲下去時脊背會顯得更直,肩胛骨撐起挺括的西裝,像兩個漂亮的蝴蝶。
哪怕是下位者的姿勢,哪怕是似乎臣服著仰眸看她,宿岐依然會讓人莫名覺得怕,因為他的眼眸里盛著的冰雪都是傲人的、無情的。
“小姐,”他把朝暈手里的酒抽出來,沒有一點的肢體接觸,說出關心的話也是涼涼的:“受傷了嗎?”
朝暈正襟危坐,先是打了一個嗝,然后搖撥浪鼓似的搖頭。
得到這么一個否定的答案之后,宿岐就不再關心她的健康情況,接著問:“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