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瞧姑娘不自在,我去叫位琵琶琴師來,彈琴解解悶吧。”
“不用麻煩不用麻煩,我耳朵不好,聽啥都一樣……”
云琛亂七八糟回應著,一口接一口地低頭喝悶酒,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反觀榮易那邊,四仰八叉地斜靠在軟榻上,姿態十分熟悉和自在。
他身旁兩個小相公,一個給他捶肩,一個給他端酒,還有第三個抱了瑤琴出來,飄飄拂袖,彈起高山流水的動聽琴音。
榮易聽得入迷,晃悠著腦袋,跟著輕哼小曲。
云琛直到一連兩壺酒下去,才跟著放松下來,人終于不那么緊繃。
這時,清玄笑道:
“姑娘是第一次來我們這兒吧,不打緊的,我們都是清場子,絕沒有不規矩的事,您旁邊那位爺常來,他知道的。”
云琛斜榮易一眼,心說我九月十八才頒布的全軍解禁令,今日才九月二十二,便低聲問清玄:
“我旁邊這小子,最早什么時候來的,來了幾次?你偷偷告訴我。”
這風月場上的都是人精,清玄早就看出云琛是榮易的上級,自然猜到云琛想打聽些什么,于是笑而不語,只剝了兩顆翠綠的葡萄放進酒杯,兩手捧到云琛嘴邊,笑道:
“姑娘且飲此杯,飲完我再告訴您。”
就這么一杯又一杯,一會兒葡萄,一會兒荔枝的。
一個時辰過后,云琛還沒打聽清楚榮易到底犯沒犯過禁令呢,自己頭已經暈起來,喝得兩個臉蛋紅撲撲,眼前也開始天旋地轉,耳邊的瑤琴音就跟那蚊子催眠似的,聽得她昏昏欲睡。
云琛是第一次喝風月場上的酒,根本不知道,這些酒嘗起來清淡,實則后勁兒十足,有時比烈酒還猛。
只是這會兒反應過來,已經遲了,她感覺胃里有些翻涌,爬起來想找凈房去吐,身子搖搖晃晃間,清玄已體貼地扶住她,不僅捧來桶給她吐,還一邊輕拍她后背,一邊毫不嫌棄地用帕子給她擦嘴。
末了,云琛剛吐完,一杯溫薄荷水已端到嘴邊,清玄侍候著她喝下漱口,才又扶著她回座榻。
云琛從做護衛開始,到做將軍,甚少被人這樣伺候,就是霍乾念照顧她,也總因為常年當大少爺,從沒當過小廝的緣故,總有些疏漏在。
眼下遇到個這么熟練又伶俐的,伺候得這樣舒坦,云琛人性的惰性泛上來,禁不住有些飄飄然。
她看向身旁的清玄,望著那雙頗有些熟悉味道的眼睛,酒意朦朧間,好似看見了霍乾念。
可惜只要稍稍將視線從那雙鳳眼上離開,又立馬不像了。
視線變幻模糊之中,許多情愁往事慢慢浮現,一股腦兒沖上胸口,攪得她心頭發酸,不禁酸紅了眼圈,呢喃了聲“阿念”。
清玄并未聽清她在說些什么,側身靠過來,剛想問一問,云琛已借著酒意大膽伸手,用手心遮住他下半張臉,癡癡望著他的眼睛,吐字清楚、繾綣、可憐又滿懷情意地說了一句:
“你要是阿念,該多好......”
清玄不明所以,但乖巧地坐著不動,任由云琛捂著他半張臉,用那癡迷又醉意的眼神瞧著自己。
只是云琛看得時間實在太久太久,到后來鼻尖慢慢紅起來,像是要哭的樣子,清玄有些無措,求助地看向榮易,后者無奈嘆氣,對清玄道:
“‘替身文學’懂嗎?讓她看吧,解解相思愁。要不整幾個會彈琵琶的小相公來,轉移下她心思——要那種二十人琴聲齊發,聲音大得和驚鑼一樣的,有嗎?”
榮易話剛說完,云琛忽然閉上眼睛,慢慢朝清玄的臉傾斜過去。
平日見慣了毛手毛腳不體面的客人,此刻面對云琛這種美人兒的投懷送抱,清玄下意識沒有閃躲。
他張開兩臂,準備迎抱,云琛的身子卻與他擦肩而過,一頭栽倒在地上,打起輕鼾,儼然醉徹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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