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抬眼看向南璃君,先前淡然之色一掃而空,深不可測的幽光,又再次回到他眼中。
他問:“殿下御駕親征,親自北伐,誰人留京都監國?”
“丞相監國,蘇正陽領禁軍留守。”南璃君答。
他有點意外南璃君竟愿意繼續用云望,轉而又明白過來,在她眼里,云望一介書生,又有家眷可拿捏,不至于構成太大威脅。
且云望著實有才干,除了他,無人能擔丞相之職。
南璃君道:“本殿會親率顏十九和曹放北伐,孟劍云與段捷仍在中部平叛,你與云琛越東南邊境追擊黑鱗騎兵。此為最好的安排。”
想了想,霍乾念道:“殿下首次出征,宜用年輕將領在身旁,把握更大。曹將軍年事已高,只怕不能深入北方苦寒之地作戰。”
南璃君覺得此話有道理。
可朝中武將不多,年輕將領里除了霍乾念、云琛,就只有段捷。
她忌憚霍乾念,且戰場刀劍無眼,變數極多,她不敢將霍乾念和云琛放在身邊。
掂量片刻,想著段捷是從遙遠的宥陽調來的新將,除了孩子百天宴這等人人都會出席的場合,霍乾念與段捷并無私交,可以信任,她便道:
“那便命段捷與我一同北伐,曹將軍與孟將軍前往中部平叛。”
安靜許久,霍乾念緩緩點頭。
他鳳眸微狹,目光幽深地盯著南璃君,緩緩上前一步:
“殿下,您想好了,當真將令牌、兵符和侯冠都給臣?戰罷也不收回?”
南璃君剛想說“對”,卻突然察覺到霍乾念渾身溢出的壓迫感。
她點頭稱是,霍乾念又往前一步,目光直直盯著她。
“待戰事平定,即為臣與云琛賜婚?”
仿佛看著一頭面無表情卻極具殺意的雄獅步步逼近,南璃君身子一僵,感到巨大的危險。
“本殿一既出,駟馬難追。到時不僅為你二人賜婚,還將封你為一等忠勇公!云琛為誥命夫人!”
這幾句顯然沒能令霍乾念動心,也沒能阻攔他的腳步。
他再次往前一大步,已近到與南璃君只有一臂桌寬的距離。
南璃君似乎能聽見獸王喉間的低吼,感覺到那鋒利的獠牙在朝她緩緩張開。
霍乾念姿態從容威嚴,以握匕首的姿勢,抬手抓住桌上的侯冠。
那侯冠由銅鐵鑲寶珠制成,意為國之重器與堅實之意。
侯冠上鋒利的裝飾直挺挺立著,像是可以殺人。
一瞬間,南璃君幾乎要大喊“救駕”。
她硬生生將舌尖上的字眼吞下去,兩手死死扣住椅子扶手,但瞪大的眼睛與顫動的睫毛,還是將她的驚慌出賣無遺。
就這么目光鋒利又威逼地看著南璃君,霍乾念一一拿回桌上三樣東西,用眼神指了指那蓋著璽印的圣旨,淡淡道:
“臣靜等殿下踐約之時。”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