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提審室,燈光冰冷而刺眼。
坐在特制審訊椅上的喬連舟,身穿橙色馬甲,手上戴著冰涼的手銬。
短短幾天時間,他仿佛蒼老了十幾歲,從前的威嚴與氣度蕩然無存,只剩下一臉憔悴,和一絲揮之不去的絕望之色。
林東凡和彭天華坐在他對面。
沒有冗長的開場白,林東凡直接將那份筆跡潦草、漏洞百出的“器官無償捐獻同意書”復印件,推到了喬連舟面前。
同意書上,同時擱著兩張用來喚醒良知的照片。
一張是黃秀菊哭訴無門的絕望臉龐,一張是朱思明臨死前的青春笑容。在權力面前,這對母子曾像卑微的螞蟻一樣任人宰割。
“喬連舟。”
林東凡的聲音平穩,卻帶著千鈞之力:“你仔細看看這些,一條人命,一個破碎的家庭。你坐在越州市檢察院的位置上時,每天口口聲聲說的公平正義、執法為民,你就是這樣執法為民?”
喬連舟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片刻后,很快便低下了頭。
沉默好一陣。
他又緩緩地抬起頭來,聲色低沉地跟林東凡解釋:“剛開始的時候,我并沒有想過要逮捕黃秀菊。”
“是什么原因令人改變了主意?”林東凡權當他說的都是真的,保持著洗耳恭聽的姿態。
喬連舟仔細回憶:
“黃秀菊被捕的當天晚上,我一回到家,我老婆便叫我批準逮捕,要求我全面封死黃秀菊的鬧事空間。
當時我一頭霧水,搞不懂她為什么要摻合這件事。
我跟她大吵了一架,后來我才知道,我兒子移植所用的肺臟,是從黃秀菊兒子身上割下來的。
得知那個真相后,當時我整個人都懵了……”
說到這里,喬連舟又低下一頭,不經意間透過出來的那絲無奈之色,令林東凡頗感意外。
林東凡訝異地追問:“照你這意思,非法移植器官一事,不是你在背后親自策劃?”
喬連舟搖了搖頭。
聲音沉重地回道:“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后來我下令拘捕黃秀菊,純粹是被逼得走投無路。當時我也怕,怕黃秀菊把事情鬧大……”
“所以你將錯就錯?”林東凡問。
喬連舟忽然苦笑了一下,無奈地回道:“我能怎么辦?他們已經把人家的器官割了,人已死,無力回天。當時我也很憤怒,搧了江琳一巴掌。但發完脾氣之后,我也很害怕。為了保住烏紗帽,我一時糊涂,聽從了江琳的建議,相信只要把黃秀菊控制在監獄里,就能把這事蓋過去。”
“你這一時糊涂,差點害死黃秀菊。”林東凡嚴肅地盯著喬連舟。
喬連舟慚愧地低下頭:“我悔過,我認錯,我愿意為我所做的一切,承擔后果。”
“你這人設不對啊。”林東凡疑道:“既然你敢于承擔責任,那你之前為什么要自殺?”
說到自殺,喬連舟又沉默了。
他斷然不會承認,第一次上天臺自殺,是真的被逼得走投無路,當時的壓力來自于兩方面,一方面是以林東凡為首的反貪局,對他窮追猛打!另一方面是對他有提攜之恩的恩師呂易直,希望他自我了斷。
當時他很不甘心,所以站在天臺邊猶豫不決。
至于第二次自殺……
想到這,喬連舟悲憤地苦笑:“年輕時喜歡漂亮的女人,娶錯了老婆,我這一生全毀在江琳手里。如果不是她無法無天,非法取人器官,我也不至于身陷絕境,被逼得上天臺。第二次所謂的自殺,并非我想死,是江琳想我死。”
終于說到重點。
林東凡給身邊的彭天華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務必詳細記下口供。
隨后接著詢問:“你說第二次自殺,是江琳想你死,具體是什么情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展開講講。”
喬連舟回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