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思至此。
梁局長一五一十地交待:“剛開始的時候,我抓黃秀菊,也是走個形式,并不想治她的罪。我本想做做她的思想工作,促成她跟醫院私下協商。只要她保證以后不申訴、不鬧事,我可以叫何院長給她一筆補償款。”
“她不同意?”林東凡疑道。
梁局長搖了搖頭:“黃秀菊是個很老實、本份的人。我跟她談過一次,她沒有明確拒絕。只要補償款給到位,我有把握將這事協調好。可惜……”
“可惜什么?”
林東凡期待著梁局長的下文。
梁局長仔細回憶了片刻,又遺憾連連地搖了搖頭:“本來協調得好好的,何院長那邊也同意坐下來談。檢察院的喬連山突然插一腳進來。他一味地強調這是刑事案例,不許私下協商,要嚴肅處理黃秀菊。”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黃秀菊跟他有仇?”
林東凡越聽越疑惑。
黃秀菊,一個清貧的環衛工人,她連見喬連舟一面的機會都沒有,又怎么會跟喬連舟有仇?
林東凡追問:“受傷的那個保安,是不是喬連舟的親戚?”
“不是。”
琢磨個中內情,梁局長也一頭霧水。
他搖了搖頭,又道:“喬連舟那人,跟我不怎么對付。不排斥他是為了拆我的臺。我想保黃秀菊,他就偏要跟我唱反調。”
聞,林東凡一陣無語。
在你們這些垃圾的眼里,底層人的榮辱與自由,就只是你們互相斗氣的犧牲品,真他媽草蛋!
林東凡忍怒追問:“照你這意思,逮捕黃秀菊一事,是喬連舟全責?”
“我沒說我沒有責任,人是我抓的。我有證據證明黃秀菊是正當防衛,但我沒站出來證明她的清白。我失職,我反省。”
梁局長擺出虔誠的反省姿勢。
末了又話鋒一轉:“但主要責任在喬連舟,是他執意要逮捕黃秀菊。他背景硬,我拗不過他,選擇了妥協。”
“你說他背景硬,誰是他的背景?”林東凡追問。
梁局長不假思索地回道:“在越州官場上,這不是什么秘密。他曾給呂易直當了五年秘書。是呂易直的心腹,被呂易直視為得意門徒。”
聞,林東凡不禁替梁局長默哀了三秒。
呂易直!
百越省的省委常委、省政府黨組副書記、常務副省長。這個背景,確實不是他這個公安分局小領導能惹得起。
當天中午。
林東凡結束審訊之后,特意去女子看守所看望了一下黃秀菊。
年僅四十八歲的黃秀菊,看起來跟六十多歲的人一樣蒼老,干澀的頭發白了一大半,身子骨也很瘦弱。
她以為林東凡是越州市檢察院的人。
一見到林東凡便涕淚滿面:
“領導,我不是故意捅那個保安……他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擋了幾下,然后就……求你幫我查清楚,我真不是故意要捅他……”
她的情緒不是一般的激動,說著就要給林東凡跪下。
林東凡匆忙托扶著她的雙臂:“黃姐,別這樣,你先起來。”林東凡把她扶坐到凳子上。
扭著她那些瘦骨嶙峋的手。
跟她講:“我是省反貪局的林東凡,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你的事情我都了解,別怕。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還你一個公道。”
一聽這話,黃秀菊那滄桑的眼淚就跟斷線珠子一樣往下掉。
她顯然做夢也不敢想,在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人會關心她的死活。而這個人,現在就真實地坐在她面前,這不是在做夢。
他激動地握著林東凡的手。
泣聲哽咽:“謝謝……我也不知道這是怎么了,兒子死了,我只是想討個說法,他們就把我抓到了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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