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翡想起站在路中間的裴涇,不是殺人后的興奮和癲狂,而是彷徨又無助,好矛盾的一個人。
“他怎么可憐了?”
“說來話長,”安平郡主說:“閑來無事,你要是想聽,我倒可以說給你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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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
姜翡連連點頭,“我想聽。”
安平郡主想了想,“該從哪里說起呢,應該是從他出生那一日,就決定了他將是個可憐人……”
裴涇的父親平王是當今圣上的弟弟,只可惜英年早逝,留下平王妃和腹中尚未出世的裴涇。
平王死后六個月,平王妃在生下裴涇時難產而死,裴涇就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
王府照顧他的嬤嬤看他沒大人護著,在王府只手遮天,經常對他又打又罵,還會讓他跪下吃地上的狗食。
聽到這里,姜翡忍不住問:“那他為什么不告訴別人?”
安平郡主惋惜道:“從小就是這樣過來的,他哪里知道這樣不對,他只知道聽嬤嬤的話就有飯吃,挨了打也有飯吃。”
“那后來呢?”姜翡輕聲問。
“后來……”郡主嘆了口氣,“直到他六歲那年,皇上偶然去平王府,發現他渾身是傷的蜷縮在狗窩里,皇上要拉他出來,他不讓,說出來就沒東西吃了。”
“皇上震怒之下徹查,才發現這些年照顧他的嬤嬤不僅克扣用度,還常常把他關在柴房里毒打。最可怕的是,那嬤嬤為了讓他聽話,竟騙他說天下孩子都是這般長大的,不挨打的孩子是長不大的,他竟信以為真。”
茶盞中的熱氣裊裊上升,在兩人之間形成一道薄霧。
姜翡陡然想起了聽泉山上的那個雨夜,她問裴涇疼不疼,他回她說他喜歡疼。
那時她以為是玩笑,現在看來,或許是真。
因為對小時候的裴涇來說,疼就意味著有飯吃,一個皇親國戚,活得還如一個普通人。
安平郡主繼續說:“皇上震怒,處死了嬤嬤和平王府上百名下人,將他接到宮中撫養,可宮里的日子也不好過,還要受諸皇子欺負。”
姜翡努力去回想書中關于裴涇的描述。
只記得他篡位登基,將先皇的子嗣殺得一個不剩,他是在為年幼無力的裴涇報仇雪恨。
姜翡問:“皇上既將他接到宮里,卻不管他嗎?”
“也管。”安平郡主壓低了聲音說:“只是后宮由皇后把持,你明白的,皇上政務繁忙,所以也沒有那么多時間時刻留意,對裴涇來說,這樣的欺負比起從前的日子來說,已經不算什么了。”
一個到現在才知道原來飯食可以不摻著沙粒,棉被可以柔軟蓬松,吃飯也不用跪著吃的人,那些欺負如果是交換,他能忍。
生活里只有苦的人,偶然嘗到了一點點甜,就會分外珍惜。
姜翡沉默了許久,她想起了那個站在長街中央,滿眼痛苦的裴涇。
原來他從小就是這樣,在黑暗中獨自舔舐傷口,連什么是正常的生活都不知道。
她似乎有些理解他為什么成為一個瘋子了,如果她從小過這樣的日子,她可能比他還瘋。
“直到他十歲那年,他從宮里失蹤,過了半年多才找回來,誰也不知道那半年多的時間里發生了什么,只是從那以后,他就性情大變,不再住在宮里了,而是回平王府居住,皇上就是在那時封他為昭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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