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涇慢條斯理地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擦了擦手指看向牙婆,聲音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活著不賣,死了可以談談價錢了。”
牙婆癱在地上,牙齒不住地打顫,尿騷味從裙底蔓延開來。
“貴,貴人饒命……”牙婆抖如篩糠,額頭在地上磕得砰砰響,“這畜生冒犯了貴人,死,死有余辜……”
裴涇指尖一彈,一枚銅錢落在牙婆身上,“買他,夠了嗎?”
牙婆連連點頭,“夠了,夠的夠的!”
裴涇輕笑著蹲下身,“那現在,我們再來談談那個孩子的價錢。”
牙婆順著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個被鞭子抽得滿身傷痕的男孩身上。
“不不不,不要錢,貴人看上他是他的福分……”
“不。”裴涇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我要買下他。”
他手往后伸,段酒立刻摸出一錠金子。
裴涇輕輕放在牙婆面前,“夠嗎?”
牙婆連連點頭,牙齒打顫地說:“夠了,夠了……”
“那就好。”
裴涇站起身,緩步走向角落里那個滿身鞭痕的男孩,男孩驚恐地往后縮,被裴涇輕輕扣住手腕。
“別怕。”他輕聲道:“從今往后,沒人敢再傷你了,段酒,帶回去吧。”
“是。”
段酒躬身應是,抱著男孩上了馬車。
裴涇站在原地,看著地上人牙子的尸體,那尸體一直沒有閉上眼,大灘的血漬從他的身體下暈開。
他緩緩眨了眨眼,眼前忽然浮現出十年前那個雨夜。
雨水混著血水在地上蜿蜒,年幼的自己也是這樣躺在泥濘中,看著人牙子的鞭子高高舉起,一鞭又一鞭地落下。
他只能緊緊抱住自己的頭,蜷縮成一團,像只受傷的小獸般嗚咽著,期盼著有個人能來救一救他。
記憶中的雨聲與現實的嘈雜重疊在一起,裴涇的指尖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他仿佛又聞到了那股混合著血腥與泥土的潮濕氣味,感受到鞭子撕裂皮肉的劇痛。
沒有人能救他,沒有人來……
……
那日姜府只派人送蓮給安平郡主,安平郡主得知姜如翡生病之后,次日就派人送上了補品。
之后好幾天姜翡都沒見到姚氏和姜如琳,樂得清凈,倒是二房三房的嬸嬸和幾個堂妹來瞧過她幾次。
姜翡在家中裝了幾天病就憋不住了,正好親自上門去拜訪安平郡主。
馬車駛在長街上,速度越來越慢,到后來根本就走不動了。
“小姐。”車夫在外頭說:“前頭的路不知怎么給堵住了。”
車內沒有置冰,這個天氣烤著車里又悶又燙。
“怎么回事?”
姜翡掀開簾子看去,只見街上一片混亂,行人神色慌張地往這邊奔逃,撞倒了攤販的貨擔,瓜果滾落一地被踩得稀爛,看樣子應該是出了什么事。
又有人往反方向跑,估計是奔著看熱鬧去的。
姜翡下了馬車,隨手抓了個人,“大姐,那邊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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