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壓下情緒,狀似隨意問道:“我聽聞陳大人是寒門出身?”
雖是寒門,卻能在為官第一年就在京城購置了一套三進的小院。
萬華芝點點頭,“他年少失怙,是婆母辛苦做活,為人漿洗將他撫養長大。為了讀書,家里連祖上留下來的田產都賣了。”
這不是什么秘密,也沒什么說不得的。
夫君自己便從不諱出身,每每提及一路走來的艱難苦楚,唯有慶幸感慨,沒有自慚。
“夫人是怎么嫁給陳大人的?”
“我初見他時,他身上的衣裳洗得發白,身上還有好幾塊補丁,卻不見半點窘迫自慚,雙眸澄亮,腰背挺得板直,那時候我就知道,這人遲早會出頭。
我父親也覺得他非池中之物,所以做主將我嫁給了他。”
說起前事,萬華芝柔和了目光,“我母親當時打聽了,一聽說他家中清苦,家徒四壁,哭著反對,被我父親訓斥了一番。
他說別看我家小有薄產,其實也不過是小商戶,來日,家里還得仰仗姑爺。
事實證明,我父親的眼光是對的,夫君高中的消息傳來的時候,父親興奮極了,在我母親面前很是得意,三句不離當年的英明決斷。”
姜晚完全能想象老人的歡喜與自得,只是這位自覺英明的老人大概怎么也料想不到,他千挑萬選的好女婿,最后卻成了殺害他親女的劊子手。
她不敢想象,當噩耗傳回時,老人該是何等懊悔悲痛。
“夫君初入官場,定是不容易。雖然他在信中總說自己樣樣都好,讓我不必掛念,但我還是不放心。”
萬華芝語氣擔憂,滿是思念,“婆母也放心不下,但她老人家年事已高,出行不便,于是便只是我帶著玥玥上京了。
我沒有告訴他,想著給他一個驚喜,到時候他見了我們,肯定會很驚喜。”
姜晚張張嘴想說些什么,喉嚨卻像被什么堵住了,什么聲音也發不出來。
她該如何告訴她,她思念牽掛的丈夫,見到他不會有任何驚喜,相反只有處置而后快的決然狠心。
見姜晚不說話,萬華芝有些赧,“瞧我,說起來沒完了,耽誤姑娘休息了。”
說著,便要告退。
姜晚將人送到門邊。
在對方即將跨出門檻的一瞬間,她忽然叫住了對方,“夫人。”
萬華芝疑問地望著她。
“我有件事想跟夫人說。”
“姑娘請說。”
姜晚看了眼被她抱在懷里的小陳玥,“孩子瞧著累壞了,不如夫人先將孩子交給下人,讓她先安置了吧。”
這是不方便讓孩子聽啊。
萬華芝了然,招來侍女,讓侍女將陳玥抱下去。
陳玥很乖巧,沒哭沒鬧地任人抱走。
見隔壁房門關起來,二人重新回到屋里坐下。
“姑娘想跟我說什么?”萬華芝先開口。
姜晚飲了口早已冷掉的茶水,徑直說道,“姐夫在京中有位舊友,不久前我們在路上破鞥到,他跟我們說起不少京城的趣事,其中提到了吏部尚書千金的姻緣之事。”
“嗯?”
萬華芝莫名,姜晚特意留下她,就是為了說這些?
“聽聞這位千金在出城拜佛的途中,偶遇登徒子調戲,正巧一位年輕俊美的郎君經過,打退了登徒子,救了千金。
兩人因此事結緣,聽說已開始談婚論嫁。”
這是在書里提起的。
姜晚當時看的時候就覺得未免太巧了,嚴重懷疑這場偶遇是一場設計好的局,騙的是不經世事心無城府的閨閣之女。
萬華芝仍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