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一般人,被郡主這般嚴辭詰問,早就大驚失色,撲通跪地。
姜晚卻只是睜著黑白分明的眼,一臉無辜,“民女駑鈍,不知罪在何處?還請郡主明示。”
“大膽!”
孫雪亭被姜晚這滾刀肉的姿態氣到,憤而拍桌,“你尊卑不分,挑釁勛貴,行事張狂,罪犯失儀不敬,竟還敢不知罪!”
姜晚聽不見責問,只聽見極細微的、不同于尋常的吐納聲,短促凝滯,伴隨微不可察的喘息。
她淡淡聲道:“郡主心肺舊傷未愈,不宜動氣勞神。”
孫雪亭原本還有一籮筐質問忽然停住,“你怎么知道本郡主心肺有舊傷?錢恒說的?還是我祖父?”
姜晚眼露幾分不解,“用耳朵就能聽得出來的事,需要誰說?”
“耳朵聽?”
“郡主方才高聲時,呼氣急促,尾聲尖刺,是心肺舊創未愈,氣脈凝滯之相。肺絡內傷未能復原之前,強行提氣便會牽動隱痛,是康復大忌。還請郡主修身養性,少些動怒。”
孫雪亭捂向前胸,確實感覺有幾分舊傷牽扯的不舒服。
只是剛才情緒上頭,她有些顧不及。
若僅憑耳聽,便能聽出一個人身體有疾,可見這人醫術有多高。
這膽大妄為的醫女,竟真有如此本事?
孫雪亭目光審視地盯緊姜晚,“這么能耐?那你過來給我診個脈。”
明顯質疑不相信的語氣。
孫雪亭在心里暗下決定,一會兒等自己拆穿了她的伎倆,一定狠狠發落這膽大無禮的醫女!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
姜晚半點不怵,徑直往前,在孫雪亭隔座的位置上坐下,直接拉過孫雪亭的手搭診。
搬矮凳的冬凝跟取香帕的寒煙都愣在當場。
孫雪亭眼眉直跳,到嘴邊的呵斥聲在姜晚低垂曾經的眉眼中咽了回去。
方才沒細瞧,原來這醫女竟長得這般好,隱約間還有幾分面善。
像是哪個認識的人物。
像誰呢?
孫雪亭一時想不起來。
見郡主抿著唇沒有發難,冬凝跟寒煙默默放下手里的物拾,守在一旁。
姜晚邊搭脈邊說話,“浮而細軟,如絮浮水,乃濕邪之癥,郡主小時候落過水,還是冬日冰水,寒邪過重,縱是細心調理,
還是落了病根,陽氣不足,氣血無力。”
孫雪亭心下驚疑。
她小時候確實落過水,當時她調皮,大冬天非要去結冰的湖面上玩,誰曾想冰面驟然碎裂,她因此落入冰冷的湖水中,險些沒了性命。
被救上來后,她生了一場大病,仔細將養了大半年才逐漸恢復。
這事,難道祖父也提前告知姜晚了?
孫雪亭未動聲色,“還有嗎?”
“郡主左下脈運行不暢,不過輕微,料想郡主小時候還斷過左腿,不過調養得好,倒是沒落下大毛病。
郡主右肩下方還受過刺傷,也是陳年傷口。”
姜晚說完不由一笑,“大傷小傷,郡主小時候該挺不好帶。”
被調侃的孫雪亭不由地坐直了身子。
不管是左腿的傷還是右肩的傷,都被姜晚說的都中了。
她小時候確實不好帶,她性子調皮驕橫,老郡王又過分寵溺,底下下人哄著敬著不敢管,她沒少鬧出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