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鄭青云的決定,信訪局這邊的領導,當然是沒有意見的。
很快。
鋼管廠的下崗工人們,以及如今鋼管廠的老板郭宇剛,都接到了通知。
郭宇剛是個五十出頭的老人,總穿著熨帖的深色西裝,袖口露出的腕表表帶磨出細密紋路,卻比年輕老板的鑲鉆款更顯分量。
他笑起來眼角堆著扇形的褶皺,握手時掌心帶著常年握紫砂壺的溫熱,指腹有層薄繭,那是早年跑供銷時搬貨磨的。
會議室里他聽匯報時總微微前傾身體,鋼筆在筆記本上寫著什么,偶爾抬頭拋個問題,精準得像手術刀切開病灶,酒桌上卻不端架子,能就著拍黃瓜喝半斤老白干,說起九幾年跑市場的糗事,眼角的笑紋里盛著坦蕩。
可這樣的一個人,在聽說信訪局要求鋼管廠股東必須出席協調會的時候,臉色卻變得難看起來。
“劉局長,這是什么意思?”
拿著電話,郭宇剛直接對電話那邊的劉向前問道:“信訪局這是故意為難我?”
“不是為難你,郭總。”
劉向前平靜的說道:“這是我們鄭局長的意思,他要求鋼管廠的股東和下崗工人代表進行面對面的談判。另外,我們也會協調相關部門參加會議的。”
說著話。
他意味深長的說道:“郭總,我勸你最好還是通知一下其他的股東,鄭局長是什么脾氣,你打聽打聽,他這個人一向都是說一不二的,你如果不讓人來,到時候發生什么我可不敢保證了。”
有一說一,劉向前這是心里話。
對于鄭青云這個人,他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已經了解了一些。
就像他對郭宇剛說的那樣,這位局長大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我知道了。”
郭宇剛沒有再說什么,直接就掛斷了電話。
他一點面子沒給劉向前,但卻毫無心理壓力。
一個小小的信訪局副局長而已,自己背后可是有市委書記做靠山的。
深吸了一口氣,郭宇剛坐在椅子上沉思了片刻,便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老郭啊,有事兒?”
電話那邊,很快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如果鄭青云在這里,一定會非常熟悉這個聲音,因為這赫然是楊東方。
“楊少,有個事兒我得跟您匯報一下。”
郭宇剛小心翼翼的說道:“是這么回事,我們縣信訪局啊……”
說著話。
他就把這件事對楊東方匯報了一番,最后說道:“那個信訪局的鄭局長,非要讓我和那些下崗工人代表見面談判,還要求股東也都派代表,您看這事兒要不您打個招呼?”
“鄭局長?”
楊東方坐在沙發上,眉頭皺了皺,開口問道:“鄭青云?”
“對對對,就是他。”
郭宇剛連忙說道:“這人就是個狐假虎威的騙子,您說這事兒鬧的,一幫下崗工人鬧事,他還當真了。”
頓了頓。
郭宇剛小心的解釋道:“我這實在是沒辦法了,才打擾您的。”
“行,我知道了。”
楊東方想了想,冷笑著說道:“到時候你告訴我,我親自去,看他能怎么樣?”
“好嘞,好嘞。”
郭宇剛連忙答應著,又奉承了幾句之后,這才掛斷了電話。
市區這邊。
楊東方放下電話之后,臉色變得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