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叫今年二十四歲,在縣城打工,那天是帶女朋友過戀愛三周年紀念日。”
他的聲音平穩得像在念一份普通文件:“監控顯示,晚上九點十七分,王大龍帶著三個紋身的男人走進夜市,直接坐到死者對面,伸手摸了他女朋友的臉。”
郝云來突然咳嗽起來,掏手帕的動作慌亂得差點碰倒茶杯。
“青云同志。”
他的聲音帶著刻意的鎮定:“這案子公安局不是已經定性為正當防衛了么,程鳳鳴同志當時還專門匯報過。”
“是匯報過。”
鄭青云抬眼看向郝云來,對方正把材料往桌下塞,手指抖得像篩糠:“但程局長沒說,王大龍有三次強奸未遂的案底,都是靠關系壓下去的。也沒說,死者被打倒后,王大龍還用碎啤酒瓶戳了他的后腰。”
說著話,他把一份醫院的診斷報告推到中間:“這是死者女朋友提供的,當晚她去醫院包扎抓傷時,醫生記錄的原話。”
郝云來猛地拍了桌子,文件夾里的筆滾出來,在光滑的桌面上撞出脆響。
“鄭青云同志!”
他的金絲眼鏡徹底滑下來,露出布滿紅血絲的眼睛:“說話要講證據!程鳳鳴是老公安,怎么可能包庇罪犯?你這是質疑政法系統的公信力!”
鄭青云沒看他,而是轉向耿子敬,對方正坐在那里一臉淡定的看著這一幕。
“耿部長。”
他的聲音突然提高:“您是組織部長,應該知道王大龍的姐夫是誰吧?”
耿子敬眨了眨眼睛,嚴肅的說道:“是程鳳鳴同志吧,我記得大家都知道的。”
“所以,這件案子,讓姐夫審小舅子是么?”
鄭青云的目光像落在冰面上的石子,淡淡地說道。
趙廣杰猛地把煙頭摁滅,煙灰缸被震得跳了跳。
“難怪我上個月收到匿名信,說夜市攤主都被警告過不準亂說話。”
他的聲音帶著后怕,隨口說道:“當時還以為是捕風捉影。”
郝云來的手指在桌下攥成拳頭,指節泛白得快要裂開。
“就算程序有問題。”
他還在做最后的掙扎,看著鄭青云道:“也不能在常委會上公開說,傳出去會影響縣里的形象!”
“形象?”
鄭青云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在煙霧繚繞的會議室里顯得格外清亮:“讓強奸犯的親戚當街打死老百姓,還頂著正當防衛的帽子逍遙法外,這就是您說的形象?”
他抓起那份血書復印件,舉到燈光下:“死者的母親昨天去醫院查出肺癌晚期,她就想在閉眼之前,看到打死人的兇手被繩之以法,這過分嗎?”
此時此刻,整個會議室頓時鴉雀無聲。
誰也沒想到,這位年輕的常務副縣長第一次在縣委常委會當中發飆,竟然是因為一件看似跟他毫不相關的案子。
而且,看鄭青云的那個姿態,他很明顯并不是因為什么利益,只是單純的覺得直接誒暗示不公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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