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里拉飯店的包廂里,水晶燈折射出細碎的光,落在鋪著暗紋桌布的餐桌上。
一番寒暄之后,鄭青云和盧文靜等人分別坐了下來。
服務生推著餐車進來把菜品擺好便退了出去。
盧文靜用銀叉挑起一塊醉蟹鉗,嫣紅的蟹肉裹著琥珀色的酒汁,在燈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
“這醉蟹用的是太湖六月黃,酒香里帶著甜,比紐約那家米其林的海鮮塔地道多了。”
她把蟹殼擱在骨碟里,銀鐲碰撞出清脆的響。
馬建軍用公筷夾起塊水晶蝦餃,薄如蟬翼的皮子里裹著整只蝦仁,咬開時鮮汁濺在舌尖:“還是國內的吃食扎實。上次去南方出差,路邊攤的餛飩都比五星酒店的牛排有滋味。”
“哈哈哈!”
幾個人全都笑了起來。
盧文慧笑著往馬建軍碗里添了勺鮑汁扣鵝掌:“他就這毛病,之前帶他出去吃飯,放著燕窩不吃,非要跑出去買煎餅。”
鄭青云啃著鵝掌,膠質在嘴角拉出透明的絲:“要說吃,還得是咱們富民縣的烤肉。不過這道佛跳墻是真地道,海參發得軟而不爛,鮑魚的裙邊咬著有韌勁。”
說著話,他用瓷勺舀起一勺湯,金黃的湯汁里浮著瑤柱和魚唇:“聽說這盅湯要燉足四十八小時?”
“差不多。”
馬建軍點點頭,隨即說道:“咱們倆多吃點,今天我可是借著你的光。”
鄭青云頓時笑了,點點頭道:“吃,必須多吃。”
兩個人開著玩笑,邊吃邊聊。
很快。
服務生撤走冷盤,熱菜便流水般端上來。
烤鴨被片成柳葉狀,皮酥得像薄脆,裹在荷葉餅里,蘸著甜面醬和蔥絲,入口時油脂的香混著面餅的麥香,在齒間炸開。
盧文慧卷餅的手頓了頓,突然嘆口氣:“前陣子我們在紐約,華爾街那邊跟炸了鍋似的。我一個同學之前在摩根士丹利做房貸證券,現在天天靠抗抑郁藥過日子,他說以前排隊買豪宅的客戶,現在連房產稅都交不起,成片的別墅空著,草坪長得比人高。”
“次貸危機鬧得那么兇?”
馬建軍夾起塊烤鴨皮,酥皮在齒間碎成細渣,不解的問道:“我看新聞說銀行收了幾萬套抵押房,最后只能按白菜價甩賣。”
“何止白菜價。”
盧文靜用銀刀切開盤中的黑松露牛排,大理石紋的肌理里滲著粉紅的血水,淡淡地說道:“皇后區有棟公寓樓,三年前能賣八百萬美元,現在兩百萬都沒人要。最慘的是那些拿不出首付就貸款買房的人,被銀行收了房,還得背著一輩子還不清的債。”
她叉起塊牛排送進嘴里,眉頭皺了皺,笑著說道:“還是國內好,至少房價穩得住,沒聽說誰因為還不上房貸跳樓。”
鄭青云正用湯匙舀著宋嫂魚羹,乳白的湯里飄著筍絲和火腿末,鮮得恰到好處。
“穩是暫時的。”
他把湯匙放在碗沿,瓷勺碰撞的輕響讓包廂里靜了些,開口說道:“上個月我去市里開會,勞動湖三中附近的房子拆遷了,蓋起的商業住宅每平米賣到三千,看著不多,可雙齊市的平均工資才多少錢。買得起的不是炒房客,就是像楊東方那樣的蛀蟲,真正需要房子的工人,連首付都湊不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