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青云望著窗外的梧桐樹，葉片在風中翻出灰白的背面，他緩緩說道：“電話里說不清楚。”頓了頓，他聽見對方那邊傳來翻動筆記本的聲音，這才說道：“這里確實有線索，比你想象的更典型。但我需要你親自來看，看那些下崗工人住的橋洞，看被改成別墅區的原廠址。”“我今天就能過去。”

賀秋雨的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對鄭青云說的：“最早一班火車到縣里是晚上七點，您方便見個面嗎？”

“我在信訪局等你。”

鄭青云翻到文件最后一頁，王老頭按滿紅手印的上訪信在陽光下格外刺眼，對賀秋雨說道：“記得帶相機，有些證據，用文字寫出來，不如讓人親眼看看。”

“放心，攝影部的同事跟我一起。”

賀秋雨那邊傳來拉鏈聲，對鄭青云說道：“我們帶了足夠的錄音筆和存儲卡。”

掛掉電話時，鄭青云發現紅筆尖在紙上洇出個小圓點，像滴凝固的血。

深吸了一口氣，他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

鄭青云知道，作為一個干部，自己在這個時候不應該太激動，但這是他作為新聞記者幾十年養成的習慣，只能一點一點的改變。

站起身，他走到窗口的位置看向遠方，露出一抹莫名的表情來。

這時候，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他接起電話，里面傳來的是孫健的聲音：“青云，林書記在辦公室等你，讓你現在過去一趟。”鄭青云一愣神，但還是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他馬上叫來王申，讓他把自己送去了縣委大院。

下了車，鄭青云快步走進縣委辦公樓。

來到樓上，林振東的辦公室門虛掩著，里面傳來輕快的翻頁聲。

他推門進去時，林振東正對著一份文件微笑，手里的鋼筆轉得飛快。

“書記。”

鄭青云連忙恭敬的問候著。

不管什么時候，雖然自己跟領導的關系很不錯，但基本都上下尊卑是必須要遵守的。

“坐吧。”

林振東抬手指了指對面的椅子，把文件推過來，對鄭青云說的：“剛接到市里的批復，陳永杰同志暫時代理縣長職務，下周就正式宣布。”

鄭青云心中一動，臉色微微有點變化，拿起文件看了起來，只見上面紅色的批復意見格外醒目。

“陳副書記在基層摸爬滾打這么多年，確實合適。”

鄭青云笑著說道：“他熟悉富民縣的情況，能夠更好協助您的工作。”

“是啊，非常合適。”

林振東往茶杯里續著水，蒸汽在他臉上凝成細珠，淡淡地說道：“他是馬書記帶出來的人，知道老百姓要什么。你之前說的那些老伙計，終于能有個能說話的靠山了。”

面對他的坦誠，鄭青云倒是很平靜，畢竟這不算是什么秘密，大家都是聰明人，沒必要藏著掖著。

“不管他是誰的人，首先是人民公仆，是要在黨委領導下才能工作的干部。”

鄭青云緩緩說道：“黨委領導一切，這是我們必須要堅持的核心。”

對于他的這個態度，林振東無疑是很滿意的，他輕笑著，指節在桌面上輕輕敲擊：“下午我們開個常委會，直接把這件事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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