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套用料極為考究的圍棋,棋盤是完整的榧木,棋子是黑白玉石,溫潤通透。
楚綿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這段時間,她爸閑下來沒事就總往月亮城堡跑,拉著傅靳年下棋。
每次來都自己帶著那套寶貝了幾十年的老棋具。
傅靳年這是想在家里備一套,好讓他下次來的時候,不用再那么麻煩。
屏幕又亮了一下。
傅靳年:這套怎么樣?老丈人會喜歡嗎?
看著屏幕上傅靳年的措辭,仿佛一個生怕討好不了岳父的女婿,楚綿眼底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
楚綿:你自己挑
手機那頭沉默了幾秒。
隨即,一個動態表情包彈了出來。
一只胖乎乎的卡通小貓,抱著主人的大腿,眼淚汪汪,頭頂上飄著三個大字:
求求了
楚綿看著那個蠢萌的表情包,沒忍住低低地笑出了聲。
柳夭怔怔地看著對面那個笑得眉眼彎彎的女孩。
她穿著干練的女士西裝,氣質優雅而從容,那雙曾經總是淬著冰的眸子,此刻盛滿了溫柔的光。
柳夭的思緒一下子被拉回了很多年前。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楚綿。
在錦海市一個陰暗潮濕的巷子里,她被邢鯤堵住,眼看就要沒命。
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幾歲的女孩,像鬼魅一樣出現。
她穿著一件寬大的深色連帽衛衣,帽子壓得很低,下面是一條洗得發白的黑色鉛筆褲。
她一句話都沒說,只用了不到三分鐘,就將那幾個追殺她的人全部打趴在地。
招招致命,利落得讓人心驚。
當她解決完最后一個人,緩緩抬起頭時,柳夭看到了那張藏在帽檐下的臉。
冷漠,無情。
那雙眼睛里沒有絲毫溫度,像是剛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殺神。
可現在……
柳夭看著眼前這個笑得溫柔的女孩,眼眶又有些發熱。
她的救命恩人,終于找到了屬于她自己的那份人間煙火。
終于從那片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孤寂里走了出來。
從咖啡廳出來,才下午四點多。
秋末的夕陽給整座城市都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
“和我回月亮城堡吧。”
楚綿對柳夭發出邀請:“你婚禮都沒來,這次正好回家吃個飯。”
柳夭微笑著搖了搖頭。
風吹起她風衣的衣角,也吹起了楚綿耳邊的碎發。
“不了。”
柳夭說,“我現在看到你過得這么好,就心滿意足了。”
她抬手看了看腕表:“我訂了兩個小時后飛回錦海的航班。”
楚綿聞,眼底劃過一抹失落,但沒有再強求。
“好。”
說著,楚綿主動上前,張開雙臂給了柳夭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柳夭愣了一下,隨即也伸出手,輕輕回抱住她。
退開后,楚綿看著她的眼睛認真說:“有時間就來京城玩。”
“一定。”
柳夭笑著應下。
她轉身上了一輛停在路邊的車。
車子緩緩啟動,匯入車流。
柳夭從后視鏡里看著那個站在夕陽余暉下的身影。
楚綿就那么靜靜地站著,看著她的車遠去,米白色的西裝被風勾勒出纖細的輪廓,整個人溫柔得像一幅畫。
車子開出很遠,直到那個身影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再也看不見,柳夭才收回目光,緩緩靠在了椅背上。
她側過頭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嘴角慢慢地揚起一個釋然的弧度。
車窗沒有關嚴,留著一條縫隙。
秋末的風從縫隙里灌進來,帶著刺骨的寒意。
可柳夭卻覺得,這風格外的涼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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