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地追問,“天底下哪有……親生母親會恨自己兒子的?”
傅靳年沒有回答。
他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側臉的線條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冷硬。
時間一點點流逝,船艙里只有細微的海浪拍打船體的聲音。
楚綿一直等不到答案,也覺得這好像已經涉及到別人隱私了。
忙活這一天,早就困倦了。
傅靳年的羊絨大衣很暖和,她看了眼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男人,微闔雙眼。
不知過了多久,傅靳年終于動了動。
他轉過頭,想看看楚綿,卻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歪著頭,靠在冰冷的鐵門欄桿上睡著了。
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呼吸均勻而平穩,似乎完全放下了戒備。
大概是真的累了。
傅靳年安靜地看著她的睡顏,緊繃的神情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隔著冰冷的鐵欄,輕輕拂開她垂落在臉頰邊的一縷發絲。
動作輕柔得如同羽毛滑落。
總有一天,她也會知道的。
他想。
關于那些被刻意掩蓋的過去,關于恨意的來源......
但不是現在。
他收回手,重新靠回墻壁,靜靜地守在門外,如同一個沉默而忠誠的騎士,守護著他失而復得的珍寶。
夜還很長,但有她在身邊,即使隔著一道鐵門,似乎也不再那么難熬了。
***
清晨。
郵輪靠岸時的輕微晃動,將楚綿從淺眠中喚醒。
她睜開眼,意識還有些混沌。
視線穿過冰冷的鐵欄,落在門外的男人身上。
傅靳年頭微揚,靠著粗糙的墻壁,似乎也睡著了。
晨曦透過狹小的舷窗縫隙照射進來,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頜線,光影落在他微微滾動的喉結上,帶著一種禁欲又迷人的感覺。
楚綿的心跳漏了一拍。
有那么一瞬間,竟看得有些怔忡。
就在這時,底倉深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人語嘈雜,正朝著這邊過來。
她心里一動,猜想是船靠岸了,找來了開鎖的人。
楚綿抬手,隔著鐵欄輕輕碰了碰傅靳年的手臂。
“傅靳年,醒醒。”
男人幾乎在她聲音落下的瞬間就睜開了眼。
那雙深邃的眼眸在初醒時的迷茫,但在看清是她之后,迅速恢復沉靜。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幾個穿著工作服的人員簇擁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領頭的船長一看到鐵門里安然無恙的楚綿,再瞥見門外氣場迫人的傅靳年,額頭瞬間冒出冷汗,腿肚子都有些發軟。
昨晚他用手機查了,這兩人的身份都出自京城的頂級豪門!
尤其是這位傅二爺......
“傅二爺!楚小姐!抱歉抱歉,是我們疏忽了!這就開鎖,馬上!”
船長迭聲道歉,對著傅靳年點頭哈腰,就差給跪下了。
出個海鬧出這么多事,要是讓傅二爺不滿意了,他整艘船恐怕都要被沉海!
思及此,船長不敢怠慢,趕緊側身,示意那開鎖的老頭上前。
老頭提著一個沉甸甸的工具箱,走到大鎖前。
先是用小刷子仔細清理了鎖孔周圍厚厚的銹跡,然后從工具箱里掏出一串奇形怪狀的工具,叮叮當當地搗鼓起來。
這鎖顯然年代久遠,又被海水濕氣侵蝕,并不好開。
老頭額頭滲出細汗,費了好一番功夫。
“咔噠”一聲脆響,在寂靜的底倉格外清晰。
鎖開了。
鐵門被拉開的瞬間,傅靳年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一步跨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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