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濃稠的墨,將勞斯萊斯包裹其中。
車廂內氣壓低得駭人。
傅靳年靠在后座,側臉隱在昏暗的光線里,線條冷硬得像冰雕。
駕駛座上的周勤,連呼吸都放輕了。
二爺這個樣子,比直接發火還讓人頭皮發麻。
明明昨天去了楚家拜年,心情還很好的,今天那個女犯的事又讓二爺的心情變差了。
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打破了死寂,是周勤的。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傅六。
周勤小心翼翼地從后視鏡里覷了一眼傅靳年的臉色,才按下接聽鍵,開了免提。
“勤哥。”
傅六急躁聲音從聽筒里傳來,還咬牙切齒地壓抑著火氣:“溫氏二老在m國那個研究所的地址,他媽的是假的!”
周勤的心咯噔一下。
“什么意思?”
“我帶人摸過去,那地方荒得鳥不拉屎,就一個破舊的建筑,掛著研究所的牌子,里面只有兩個看門的老頭。我找機會混進去了,里面全都是空的!儀器上都落了灰,他媽的根本就是個空殼子!演戲呢!”
傅六在那頭罵罵咧咧。
周勤感覺后頸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怕傅六說出含媽量更多的話,他趕緊關了免提,問清楚后,才對后座的男人轉述——
“二、二爺......傅六說,他在m國查了好幾天,所有官方記錄在冊的研究人員名單里,壓根就沒有溫家二老的名字。”
周勤的語速越來越快,像是急著要把這燙手山芋扔出去。
“但是,傅六花大價錢從一個資歷很老的老研究員嘴里撬到了一點消息。”
“那個老研究員說,溫氏二老在很多年前,是業內封神一樣的存在,非常有名。”
“他們的身份不簡單,是受m國生物科技國家項目保護的重點人員,所以檔案都是最高機密,想查到比登天還難。”
“那個老研究員還說……”
“只知道他們在1994年,主導過一場實驗,一場據說能震驚整個生物研究界的實驗。”
“那之后,溫氏二老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任何消息了。”
車廂里,寂靜得能聽見心跳。
周勤說完,緊張地吞了口唾沫,大氣不敢出。
后座的男人一直沒有動靜,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
就在周勤以為他會一直這么沉默下去時,傅靳年倏地睜開了眼。
那雙深邃的黑眸里,沒有平日的沉靜,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令人心驚的漩渦。
“掉頭。”
他的聲音很低,卻像淬了冰的刀子。
“去楚家。”
周勤愣了一下,“啊?二爺?現在去楚家……是出了什么……”
話還沒問完,駕駛座的椅背猛地被人從后面踹了一腳。
力道之大,讓周勤整個人往前一沖,差點撞上方向盤。
“別他媽廢話!”
傅靳年的聲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暴戾和狠絕。
周勤嚇得渾身一哆嗦,魂都快飛了。
他再也不敢多問一個字,手忙腳亂地在最近的路口猛打方向盤,車胎摩擦地面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朝著楚家老宅的方向疾馳而去。
***
半小時后,黑色的勞斯萊斯一個急剎,穩穩停在楚家老宅的大門口。
楚綿正站在門口的路燈下等著。
她身上穿著一件米白色的羽絨服,襯得一張小臉愈發白凈。
夜風吹起她頰邊的碎發,她冷得縮了縮脖子。
幾十分鐘前,她突然接到傅靳年的電話,電話里他的聲音又沉又啞,只說了一句“在門口等我,我來接你”,就掛了。
沒頭沒尾的,讓她心里直打鼓。
難道是傅蘊又雙叒叕出事了?
要真是的話,她這次真救不了了!
車門“砰”的一聲被推開,傅靳年從車上下來。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羊絨大衣,凜冽的夜風將衣擺吹得獵獵作響,大跨步朝她走了過來。
楚綿剛想開口問“怎么了”,就被他看得一怔。
他的臉很冷,下頜線繃得緊緊的,一雙眼睛像是凝結了千年寒冰的深潭,就那么直勾勾地、沉沉地看著她。
那眼神太復雜,太深了。
有她看不懂的驚濤駭浪,還有一絲……
她從未在他眼中見過的,類似恐懼的情緒。
他的目光從她的臉,緩緩下移,最后落在了她左臂彎,只停留了兩秒便迅速移開。
什么話都沒說,只是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忍不住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