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律渾身一僵,如遭電擊,下意識地猛然轉頭,目光直直射向身旁的蘇若蘭。
蘇若蘭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瑟縮了一下,避開宋時律的目光。
宋時律這才意識到,他又被蘇若蘭給誤導了!
他忽然翻涌起一股難以喻的疲憊,他想到他已經和蘇若蘭結婚,要無時無刻不去想,她哪句話又在刻意誘導他,哪句是真,就覺得特別累。
他緩緩收回目光,轉向程月寧,“月寧,我知道我錯了,我愿意接受你對我的一切處置。”
“時律!”蘇若蘭幾乎控制不住自已的音量。
他不理她,他終于意識到自己之前錯得有多離譜,他現在只想讓程月寧消消氣,他什么都愿意承擔。
程月寧聞,只抬頭平靜地看著他。
蘇若蘭卻急了,再也顧不得什么演戲,焦急地說道:“月寧,時律走到今天不容易,他受了多少傷,流的多少血換來的,你不能毀了他!這不止是他個人的損失,更是國家的損失!”
“蘇若蘭,你別說了!我意已決!不要為難程同志!”
宋時律喝止蘇若蘭,他語里帶著對程月寧的濃濃維護之意。
程月寧勾唇,嗤笑一聲。
果然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前世她想讓宋時律對她多一點點對妻子的尊重,她痛苦一生,都沒得到一點。
這一世,她不稀罕了,她不要了,他反而開始維護她了。
雖然她不稀罕,但這不妨礙她讓蘇若蘭,好好享受前世她受過的苦。
“國家損不損失的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讓他用積累的軍功,來抵消這些無法彌補的過錯挺好。”
宋時律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錯愕與難以置信,緊接著,竟生出一絲荒謬的期待。
月寧不忍心罰他,是不是因為,她對他,終究還是存著一絲未了的舊情?
顧庭樾深邃的眼眸中也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贊同,眉頭幾不可見地輕輕一蹙。
她居然如此輕易地放過宋時律,這似乎與他所了解的程月寧的行事風格,大相徑庭。
蘇若蘭則是狂喜,那些軍功雖然可惜,但只要宋時律還在這個位置上,那軍功他還會賺回來,然后庇佑她和孩子!
程月寧仿佛沒有看見他們的反應,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笑容里,沒有半分溫度,“我不會懲罰你,讓你那么輕易地就贖清你所犯下的所有錯誤。”
她的聲音緩慢,不帶一個恨字,卻字字絕情。
“我要讓你,用余下的漫長一生,都活在對我那份無法償還的愧疚里,日夜煎熬。”
她要看看,這對前世人人都為之扼腕,相知不能相守的“有情人”,在一起之后,是如何“美滿幸福”!
她要看看,蘇若蘭怎么平衡家庭、孩子與事業!
她要看看,前世自詡新時代女性,高姿態數落她不思進取的蘇若蘭,怎么被宋繼梁拖進深淵!
她要看看,宋時律和他心目中高潔完美的蘇同志,怎么相親相愛!
宋時律不知程月寧所想,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敢相信這樣冰冷刺骨的話,真的是從曾經那個溫柔可人的程月寧口中說出來的!
片刻之后,他全身的力氣仿佛被瞬間抽空。挺直的脊梁一點點垮塌下來,雙肩無力地垂落。
他艱澀地動了動唇,最終吐出三個字——“我愿意。”
如果這是月寧所愿,他愿意用這種方式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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