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娘這時候卻忽然把架子端起來了。

她四下里打量了一圈這空鋪子，眉頭微微皺著，說話的聲氣也淡了不少。

“正是要盤店。只是王老板，我們大老遠過來，你連杯熱茶都舍不得，是不想誠心賣鋪子吧？”

這王老板一看就是個看人下菜碟的，要是不先壓他一下，只怕要被他牽著鼻子走。

王老板聽了這話，愣了一下。

他本來以為這兩個女的好打發，沒想到這老婆子瞧著平常，氣勢倒不小。

他心里暗暗說：看走眼了。

這年頭，越是瞧著不起眼的，說不定越是深藏不露。

他臉上的笑立馬真了幾分，趕忙拱了拱手。

“哎呀，慢待了，慢待了！二位稍等片刻，我這就到后頭拿點好茶葉來。”

說著，就轉身往柜臺后頭去。

趁著王老板去拿茶葉的工夫，徐大娘趕緊湊到宋朝陽耳朵邊，把聲音壓得低低的。

“姑娘，這王老板是個勢利眼。等會兒談價錢，你可別輕易松口，看情況再說。”

“該往下壓的價，咱們一分錢都不能讓他多占了去。”

宋朝陽心里頭對徐大娘越發佩服了。

這位大娘，平時瞅著和和氣氣的，真到這要緊時候，卻這么有主意。

她輕輕點了點頭，眼里滿是信賴：“都聽大娘的。”

沒多大會兒，王老板端著個托盤出來了，上頭放著一套粗瓷茶具和一小撮茶葉。

他把茶具在靠窗一張還算干凈的方桌上擺好，請她倆坐。

“二位請坐，請坐。”

他一邊笨手笨腳地擺弄著茶壺茶碗，一邊悄悄打量著二人。

“我跟二位說句實在話。我這鋪子，地段可是沒得挑，不知道多少人盯著呢！”

“也就是我王某人不是那種只認錢的，非得找個有緣人。今兒個，我是瞧著跟二位投緣，才樂意坐下來好好聊聊。”

他這話，有真有假，不過是想把鋪子的價抬高點兒。

宋朝陽聽著王老板這套話，心里已經有數了。

這王老板，果然是個生意場上的老狐貍。

她端起剛沏好的粗茶，輕輕喝了一小口，借著茶水的熱氣，把眼里一閃而過的笑意給遮了。

隨后，她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裝作不懂的樣子看向徐大娘。

“大娘，我可不大明白什么叫地段好。剛才咱們進來的時候，瞧著這河邊冷冷清清的，連從這路過的都沒幾個人。”

“這樣的地方，也能叫好嗎？”

她說話的口氣挺天真，帶著點兒沒經過事的迷糊勁兒。

徐大娘立刻明白過來，把話接了過去。

她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發出碰的一聲輕響。

“王老板，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要是真心想賣這鋪子，就給個實在價錢。我們家姑娘年輕，不懂這些彎彎繞，可我老婆子在這京城活了大半輩子，眼睛還沒瞎，心里也不糊涂！”

徐大娘這話，說得斬釘截鐵。

王老板被徐大娘這幾句話噎得不輕，他臉上的笑微微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平常。

他給徐大娘又倒了杯茶，臉上的笑瞧著更加叫人摸不透了。

王老板伸出右手，比劃了五個手指頭，在宋朝陽和徐大娘跟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