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明州,梧桐飛絮漸漸少了,陽光開始有了初夏的力度。
劉衛東的“謝幕”,錢漢忠的死亡,這兩件事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新的暗流已在悄然涌動。
錢漢忠的追悼會低調舉行。
規格不低,但氣氛壓抑。
前來吊唁的人不少,但大多神情復雜,停留的時間也很短。
鄭儀代表市委出席了追悼會。
他穿著深色西裝,胸前別著白花,表情肅穆。
整個過程,他表現得無可挑剔,既體現了組織對逝者的尊重,也劃清了界限。
他致悼詞時,語氣沉痛,肯定了錢漢忠“早年”對明州的貢獻,對其晚年“因身體健康原因”去世表示“惋惜和哀悼”。
他的發,被嚴格控制在一定范圍內傳播。
官方對錢漢忠之死的定性,最終采納了劉衛東的“工作失誤”論。
這種處理,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實則最大程度地保護了鄭儀,并將事件的負面影響控制在了老干部工作這個相對“次要”的領域。
沒有擴大化,沒有深挖。
這符合“穩定壓倒一切”的大局。
但私下里,各種猜測和議論,卻從未停止。
尤其是關于錢漢忠自殺的真正動機。
是像劉衛東“檢討”的那樣,因為“溝通方式不當”造成的“誤解”和“壓力”。
這個結論,顯然無法讓所有人信服。
尤其是在盧志偉、黃維民這些小圈子里,彌漫著一種悲涼和憤懣的情緒。
他們不甘心!
不甘心他們經營了數十年的“明州秩序”,似乎就在這一年的冬春之交,被徹底打破了。
舊的格局崩塌,必然伴隨著權力的重新分配和新秩序的建立。
在這場悄無聲息的洗牌中,有人失意,就必然有人得意。
張林最近的心情,就如同這暮春的天氣,乍暖還寒,但總體趨勢是向上的。
自從那晚在鄭儀家里,被那本《紅樓夢》和南明舊事敲打之后,張林像是徹底變了一個人。
他不再高調張揚,不再搶班奪權,甚至很少在公開場合發表“指導性”意見。
他變得“低調”而“務實”。
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政府日常運轉和那幾個由鄭儀主導的大項目中,兢兢業業地扮演著“執行者”的角色。
這種轉變,在很多人看來,是“識時務”的表現。
但在張林自己心里,卻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有后怕,有慶幸,也有一絲……隱秘的期待。
畢竟,錢漢忠死了,劉衛東走了。
明州的權力核心,出現了巨大的真空。
作為代市長,他似乎是填補這個真空最“順理成章”的人選。
尤其是在鄭儀“破格晉升”副書記的計劃尚未明朗之前,他張林,似乎又看到了一線希望。
那個“代”字,是不是……有機會去掉了?
張林的心,又開始活絡起來。
只是這一次,他學乖了。
不再把野心寫在臉上,而是深深地藏在心底。
他在等待時機。
等待明年換屆那個真正的“大考”。
到那時,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如果除去暗地里的較量,明面上的風頭人物只有一人,那就是陳默。
這段時間,城投集團并沒有受到錢漢忠事件的沖擊。
幾個老舊小區的改造試點項目,在克服了最初的困難和質疑后,進展順利,效果顯著。
坑洼不平的路面變得平整寬敞,蜘蛛網般的電線被規整入地,新裝的路燈照亮了夜晚,原本雜亂的邊角地,被巧妙地改造成了小小的健身區和兒童游樂場。
原本擁堵不堪的幾條微循環道路,經過拓寬和重新規劃,交通狀況明顯改善。
新規劃的停車場和充電站,也開始投入使用,有效緩解了周邊居民停車難、新能源汽車充電難的問題。
這些變化,實實在在,看得見摸得著。
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
誰真正在為他們做事,他們心里清楚。
“以前下班回來,找個停車位跟打仗似的。現在好了,新建的停車場離家近,還便宜!”
“路好走了,燈亮了,晚上帶孩子下樓玩也放心多了!”
“這個陳總,年輕是年輕,但真干實事!”
街頭巷尾,茶余飯后,這樣的議論越來越多。
陳默的名字,開始頻繁出現在本地媒體的正面報道中。
“城投集團董事長陳默:用‘繡花功夫’推進城市更新”
“年輕企業家陳默:讓城市更有溫度”
各種贊譽紛至沓來。
陳默,這個一年前還名不見經傳的年輕干部,幾乎是在一夜之間,成為了明州家喻戶曉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