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明州的天氣依然帶著夏末的余溫,但早晚已有了些許的涼意。
風吹過時,能聞到空氣中隱隱浮動的桂花甜香。
經過盛夏那場驚心動魄的風暴洗禮,這座城市似乎也進入了某種沉淀和恢復期。
鄭儀站在機場國內到達的出口處,難得的沒有穿那身標志性的深色夾克,而是一件質地柔軟的淺灰色針織衫,搭配休閑長褲,整個人顯得溫和了許多。
他時不時抬眼看向出口通道,平日里深潭般沉靜的眼眸里,此刻漾著幾分期待和柔軟。
周圍的喧囂似乎都與他無關。
航班信息牌滾動顯示,從省城飛來的航班已然抵達。
人流開始涌出。
鄭儀的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搜尋著。
終于,他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秦月推著行李車,車上坐著個虎頭虎腦、睜著烏溜溜大眼睛好奇打量四周的小男孩,正是他們的兒子鄭懷瑾。
秦月也看到了他,臉上立刻綻開溫柔的笑意,加快腳步推車走來。
她瘦了些,但氣色很好,眉眼間帶著為人妻母的溫婉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鄭懷瑾似乎也認出了爸爸,揮舞著小手,咿咿呀呀地叫了起來,露出幾顆剛冒頭的小乳牙。
“路上還順利嗎?”
鄭儀快步迎上去,很自然地接過行李車,目光在妻子和兒子臉上細細流過。
“順利,懷瑾很乖,上飛機就睡了,剛醒。”
秦月的聲音溫柔,帶著點如釋重負的輕快。
離開熟悉的環境,帶著幼子長途跋涉,終究是件勞心勞力的事。
鄭儀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兒子軟乎乎的小手。
小家伙也不怕生,反過來抓住爸爸的手指,就要往嘴里塞,嘴里發出含糊不清的音節。
看著兒子健康活潑的樣子,鄭儀心頭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真切的笑意,那是在市委大樓里絕不會出現的、毫無保留的溫情。
“辛苦了。”
他看向妻子,語氣里帶著歉疚和感激。
這大半年,他幾乎全身心撲在明州這盤錯綜復雜的棋局上,家里的大小事務、照顧孩子的辛勞,幾乎全都壓在了秦月一個人肩上。
每次視頻,看著她眼下的淡淡青黑,聽著她輕描淡寫地說著孩子又長了顆牙、學會了翻身爬行,而他只能隔著屏幕看著,那種滋味并不好受。
如今,局面總算初步穩定,他終于有能力、也有底氣將她們接過來了。
“說什么呢。”
秦月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語氣輕柔。
“走吧,車在外面等著了。”
鄭儀推著行李車,秦月走在旁邊,不時逗弄一下車上的兒子。
一家三口匯入人流,走向停車場。
周揚早已等候在黑色的公務車旁,看到他們出來,立刻上前接過行李,熟練地安置好,然后無聲地坐進駕駛室。
車子平穩地駛出機場,匯入車流。
鄭懷瑾對窗外飛速掠過的景物充滿了好奇,扒著車窗,咿咿呀呀說個不停。
秦月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街景,輕輕嘆了口氣。
“總算……有點像家的樣子了。”
她聲音很輕,帶著一絲漂泊后的安定感。
鄭儀握住她的手,用力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