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人不少,能看清大勢、知道自己位置、明白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的人,雖然不多,但也總能遇見幾個。”
他的目光收回來,落在冷治臉上:
“但更多的是什么人?”
“是蠢人。”
“是那些活在自己用愚蠢、偏見和無知構建起來的、狹隘世界里的人。”
“他們看不清大勢,看不懂規則,甚至看不明白自己眼前的利益。他們有著一套頑固又可笑、并且自以為絕對正確的邏輯。”
“孫直就是這種蠢人。而且,是又蠢又壞的那種。”
“他覺得自己冤枉?他覺得自己沒干多大的壞事?覺得那些不過是‘規矩’,是‘人情往來’?”
“在他的‘世界’里,他或許真覺得冤枉。因為他那套扭曲的邏輯,已經讓他徹底蒙蔽了雙眼,分不清黑白,辨不明對錯。他只會用他那顆被淤泥塞滿的腦袋,和他那雙只能看到自己腳下那點蠅頭小利的眼睛,去做事。”
“用他那愚蠢的思想做壞事,還覺得自己無比正確,無比委屈。”
鄭儀的語氣里帶著一種近乎悲憫的嘲諷:
“這種人,你跟他解釋?解釋什么?解釋黨紀國法?解釋公平正義?解釋他為了一己之私放縱的那些場所滋生過多少罪惡?解釋他給點錢就放行罪人破壞過多少家庭?”
“他聽得懂嗎?他那顆被豬油蒙了心、被利益泡發了的腦子,能裝得下這些嗎?”
鄭儀搖了搖頭,眼神重新歸于深潭般的平靜:
“解釋,是對牛彈琴,是浪費我們寶貴的時間。”
“對于這種又蠢又壞、并且執迷不悟地用自己的愚蠢去攪亂秩序、傷害無辜的人,唯一的處理方式,就是……”
鄭儀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酷:
“按規矩,清除出去。像清除掉一塊腐肉。”
“沒有討論的必要,沒有解釋的余地。因為他的‘道理’,本身就是最大的謬誤,最大的罪孽。”
他看向冷治,目光深沉:
“讓他自己想不明白去吧。青峰,不需要這種只會用‘委屈’來掩飾自己愚蠢和貪婪的警察局長。我們的時間,應該留給那些真正做事、腦子清醒的人。”
冷治靜靜地聽著,心中的那一點點疑惑和一絲絲對孫直“委屈”的探究心,在鄭儀這番冰冷而透徹的話語中,徹底煙消云散。
鄭儀看的不是孫直個人委屈與否,他看的是規則,是秩序,是這種根植于愚蠢思想上的“壞”對青峰治理根基的侵蝕。
孫直覺得委屈的“潛規則”和“人情”,恰恰是鄭儀要連根鏟除的毒瘤。
“我明白了,書記。”
冷治沉聲道,眼神也恢復了組織部長的冷靜和堅定。
“清除腐肉,是為了肌體的健康。孫直的事,市里會依規處理。后續縣公安局班子的配備,我會按照您的要求,重點考察‘腦子清醒’、‘明規則、守底線’的干部。”
“嗯。”
鄭儀淡淡應了一聲,重新拿起一份文件,仿佛剛才談論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塵埃,“你去忙吧。”
冷治起身,微微頷首,悄無聲息地退出了辦公室。
房門關上,室內恢復了寂靜。
鄭儀的目光并未落在文件上,而是再次投向窗外的萬家燈火。
對于孫直之流的“委屈”,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只有一種清除阻礙后的冰冷決絕。
在權力場深處,在孫直暫時棲身的留置室里,那個前局長還在苦苦思索著自己的“冤屈”,渾濁的眼睛里燃燒著被徹底否定、卻始終無法理解為何被否定的怒火。
這種“想不通”的愚蠢和由此產生的怨恨,本身就如同鄭儀所說,是另一種更大的毒。
而這種毒,鄭儀和他的青峰,早已沒有耐心和興趣去理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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