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悅繼續道:
“后來你出車禍,我去醫院看你,你醒來的第一件事是確認手機里的工作郵件。你連自己的命都能算進去,又怎么會為了我動搖?”
鄭儀注視著她,低聲道:
“我不是不猶豫。”
程悅搖頭:
“但你最后一定會選事業。”
她的語氣沒有責備,反而帶著一種洞察的平靜:
“鄭儀,我能理解。我爸那個位置的人,哪個不是這樣過來的?”
“所以我從來沒有怪你。”
夜風吹動她的發梢,她輕輕整理了一下:
“我只是不想某一天,你因為權衡利弊,回頭再來找我。那不是感情,是交易。”
鄭儀沉默良久,終于開口:
“你說得對。”
他望向遠處省委大樓的燈火:
“我這樣的人,的確不適合談情說愛。”
“其實你連事業也不該談。”
程悅忽然笑了:
“你該談的是理想。”
“理想?”
“對,你對這個國家的理想,對改革的理想。”
程悅看著他。
“如果只是攀爬地位,那你和那些人有什么區別?你會變成一個只知權術的官僚罷了。”
鄭儀一震。
程悅輕聲道:
“鄭儀,如果你真的必須犧牲什么,那就為了它犧牲徹底。不要為個人情愛所困,但更不要淪為權力的奴仆。”
“否則,你最后剩下的,只有自己都不信的謊。”
鄭儀望著她,忽然意識到,程悅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謝謝你。”
程悅微笑:
“不用謝。我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后退一步:
“祝你前程似錦。”
鄭儀望著程悅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湖邊的風吹散了她留下的最后一縷淡香。
他靜靜站立許久,直到公園的路燈漸次熄滅,才緩緩轉身離開。
他們之間的恩怨糾葛,就這樣輕描淡寫地結束了。
沒有爭吵,沒有眼淚,甚至沒有一句重話。
程悅是聰明的,她太懂得進退。而鄭儀,也不過是在最恰當的時機,做了一個彼此心照不宣的選擇。
這樣挺好。
干凈利落,互不虧欠。
權力場就像一臺巨大的機器,每個零件都被精準地安置在屬于自己的位置。
而他,正在一步步成為這臺機器中舉足輕重的一環。
至于那些被碾碎的、拋棄的、犧牲的……
不過是必要的代價罷了。
第二天一早,省委組織部的公告正式下發,李長庚赴中央黨校學習三個月,在此期間,干部一處工作由鄭儀主持。
這份文件并未引起太大波瀾,畢竟鄭儀此前已是副處長,又在前期多次處理重要事務,主持工作是順理成章的事。
但真正懂門道的人知道,這不僅僅是臨時安排,這是王振國給鄭儀的一次重要歷練。
如果這三個月沒有紕漏,鄭儀就能在履歷上增加“主持干部一處工作”的重要一筆,為未來接替李長庚鋪平道路。
消息一出,辦公室的電話就開始響個不停。
“鄭處長,恭喜啊!”
“鄭處,晚上有空嗎?一起吃個飯?”
“鄭處長年輕有為啊,以后多指教!”
各種祝賀、試探、拉關系的電話接踵而至,有的來自市州組織部門,有的來自省直機關,甚至還有些是之前不常打交道的廳局負責人。
好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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