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阿姨手藝不錯,就是……”季小雨突然住了口。
“就是什么?”
“就是阿姨的手總是喜歡抖。”
她小聲嘀咕,說完自己都笑了。
鄭儀也笑了,眼角微微彎起,那股疏離感瞬間淡了許多:
“改天我去嘗嘗。”
他又問了幾個生活上的瑣事,哪里能買到日用品,鎮上的快遞能不能送到,周末有沒有什么娛樂活動。
季小雨一一回答,漸漸不再拘謹。
聊了約莫十來分鐘,鄭儀看了眼手表:
“不早了,你該回去了。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需要我送你嗎?”
季小雨連忙擺手:
“不用不用,我騎電動車來的。”
她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
“鄭鎮長,您也該休息了。”
鄭儀點點頭:
“好,我再整理一下資料就走。”
季小雨告辭離開,輕輕帶上了門。
走廊上,她長舒一口氣,手心全是汗。
今晚的經歷夠她回味好幾天——誰能想到新來的鎮長私下這么平易近人?
辦公室里,鄭儀重新戴上眼鏡,臉上溫和的表情漸漸收斂。
剛才那番閑聊并非心血來潮。季小雨作為黨政辦的普通科員,平時接觸各部門文件,卻又身處權力邊緣,正是了解鎮里真實情況的最佳窗口。
從她剛才的只片語中,鄭儀已經捕捉到幾個關鍵信息:鎮上派系復雜、食堂管理有問題、年輕人業余生活匱乏……
這些都是細枝末節,但往往能折射出大問題。
鄭儀合上最后一份文件,緩緩起身,站在窗前,望著大塘鎮的夜色。
遠處的山脈在月光下若隱若現,街道上零星的燈光勾勒出這座小鎮的輪廓。
“咕嚕咕嚕。”
鄭儀的肚子叫了起來,他才反應自己好久沒吃飯了。
不用想,食堂如今肯定關門了,不過剛好,鄭儀也打算在鎮上逛一逛,畢竟自己這份工作,不是只坐在辦公室就能做好的。
夜色中的大塘鎮比想象中熱鬧些。
鄭儀獨自走在小鎮的主街上。脫下了西裝外套,只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西褲,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時要隨意許多。
八月的晚風帶著些許涼意,街邊的攤販陸續支起了夜宵攤,油鍋里翻騰的炸串滋滋作響,燒烤攤上的炭火明滅不定,空氣里彌漫著煙火氣與食物的香氣。
“老板,這烤串怎么賣?”
鄭儀站在一家小攤前,目光掃過菜單。
攤主是個五十來歲的男人,皮膚黝黑,手上沾著炭灰,抬頭瞥了一眼鄭儀.
這年輕人長得精精神神,一看就是城里來的,但舉止又不像游客,反而帶著一種微妙的沉穩感。
“羊肉串三塊,豬肉兩塊,素的一塊錢一串。”
攤主隨口報價。
“你要幾串?”
鄭儀摸了摸口袋,掏出幾張零錢:
“一樣來兩串,再來瓶啤酒。”
“好嘞!”
攤主手腳麻利地翻烤著肉串,目光卻時不時瞟向鄭儀。
這年輕人雖然穿著簡單,但舉手投足間卻莫名有種……不像普通人的氣質。
“老板,鎮上的生意怎么樣?”
鄭儀接過啤酒,隨口問道。
“湊合吧。”
攤主一邊撒孜然一邊說。
“比去年差了點,街上的工廠關了倆,工人少了,吃夜宵的也少了。”
“工廠?鎮上的什么工廠?”
“紡織廠跟那個什么……塑料加工廠唄。”
攤主撇撇嘴。
“年初環保上來查,停了一個,另一個欠工資跑路了。”
鄭儀端起啤酒,喝了一口,沒再追問,只是點點頭:
“不容易。”
攤主見他接話,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可不是嘛!鎮上年輕人本來就跑光了大半,剩下的要么種地,要么去縣里打工,好不容易弄點廠子,又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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