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費呢?”
“學費是每年5000,加上住宿、書本、實訓耗材、服裝費這些雜費……一年下來大概……八九千吧……”
“八九千……”
鄭儀重復了一遍這個數字,語氣平靜得可怕。
“一個普通農民或者縣城打零工的家庭,一年刨去吃穿用度,能有多少結余?為了一個‘出路不大’的職中,砸進去全家人大半年的血汗錢,甚至可能還要背債?”
林棟的臉色瞬間白了,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剩下那近三千個孩子呢?”
鄭儀的目光再次落回魏洛身上,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質問。
“不去職中,或者交不起職中費用的孩子們,去哪了?”
他拿起政法委的報告,聲音冰冷:
“回到村里?”
“十四五歲,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跟著父母下地?還是在家里無所事事?等著他們的是什么?是聚在一起喝酒鬧事?是學著騎個破電動車在縣城里橫沖直撞?是被鎮上那些無證的小網吧、黑臺球廳、甚至不三不四的人拉下水?”
鄭儀站起身,雙手撐著桌面,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鋒利而又嚴肅,掃過魏洛和林棟。
“你們管這個叫‘治安問題’?”
“不!”
“這是教育資源的嚴重短缺!是成千上萬個家庭無聲的絕望!是成千上萬個本該在校園里汲取知識、憧憬未來的孩子,正在被無聲地推向歧途的懸崖!”
“這!”
鄭儀的手掌重重拍在那張錄取率統計表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這就是你們教育局、你們職業中專給青峰縣未來的答案?!”
震怒!
冰冷的、壓抑到極致的震怒!
魏洛和林棟如同被冰水澆頭,臉色慘白,渾身僵硬,幾乎不敢呼吸。
鄭儀胸膛微微起伏著,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涌的情緒,但那眼神依舊冰冷銳利。
“高琳!”
“書記!”
守在門外的高琳立刻推門進來。
“立刻通知:縣教育局局長魏洛,縣職業中專校長林棟,縣財政局局長沈文瀚,縣發展和改革局局長劉度,縣自然資源和規劃局局長,縣城建局局長……還有,”
鄭儀頓了頓。
“縣長陳濟民同志,分管教育的副縣長!”
“一個小時內,全部到我辦公室開現場會!”
“帶上你們手上所有關于高中、職中建設的規劃、預算、土地指標、師資力量統計!”
“我要看到最真實的情況!我要聽到最具體的困難!但最重要的是……”
鄭儀的目光掃過魏洛和林棟,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鐵令:
“今天日落之前,必須給我拿出一個能立刻落地執行的方案!”
“高中學位不夠,就擴!職中成了雞肋,就改!孩子沒地方去、沒事情干,就管起來!”
“財政沒錢?去找!政策沒開口子?去跑!土地沒指標?去協調!”
“青峰可以窮一時,但不能窮了下一代!青峰的孩子,不能就這么被堵死在初中畢業的門口!”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心:
“誰敢再跟我說‘困難重重’、‘無能為力’!我鄭儀親自去給他找出路!但我先把話撂這兒。”
“辦不好這件事,讓我青峰縣幾千個孩子沒了前路,在街上胡混學壞!你們有一個算一個,都給我把這身皮脫了!回家種地去!青峰縣,不養閑官!更不養誤人子弟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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