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在山海時,也曾有坐騎……”
“不一樣,不一樣。”
諦聽默然許久,方才轉過身來:
“天地如烘爐,萬物生其中,我之困苦比之他人,實也算不得什么。
今日提及此事,也無甚意思,只是道友問起,方才說起罷了。”
楊獄悶哼一聲,沒能回話。
業火焚心的痛楚在此刻上涌而來,一時幾乎有些壓制不住。
“業火所焚乃是業障,道友不必刻意壓制,任其灼燒,痛楚當會降低。”
諦聽屈指一點,一縷縷業火便向他匯聚而來,分潤了小半,楊獄方才緩和了過來。
“痛啊!”
楊獄手腳都不自覺的震顫著,卻是抬頭先回應諦聽:
“相傳,佛門天庭也不乏異類所成之神佛,以道友如今之修持,莫非坐不得蓮臺,上不得神壇?”
諦聽的話中,不乏憤慨,楊獄也有所感,但他此刻對于這類來自于遠古的老古董心中抱有莫大的警惕,哪怕是看似無害的諦聽。
更重要的是,諦聽話中有著蹊蹺之處。
道果五類,可兼,自然也可轉,諸類位階之間并非不可逾越。
莫說遠古,便是龍泉百萬年間,也不乏妖族出身,轉修仙道的位階主。
事實上,遠古只會更多。
“諸類位階,經儀式自然可轉。然而,九耀之魔,欲轉,必是晉八極之時,同理,八極之妖,欲轉,必是晉七元之時……”
諦聽知曉楊獄的戒備,但他并不在意。
換成誰人,在遭逢大劫的如今,也必然心懷警惕。
“我欲轉為仙佛神,卻哪里有路可走?”
諦聽長嘆,苦笑。
生于兩劫之交,對于位階主而,本就是一場大造化!
何也?
因為在此時,諸路皆通,縱然有諸般兇險,但若有幾分運數,縱然是獸類、坐騎,未必不能成八極,乃至于更高。
他當年便是如此。
然而,他時運太差,為魔祖所限,后多次輾轉,徹底錯過了晉升之機。
真正意義上的,無路可走。
“無路可走?”
楊獄若有所思,卻仍有幾分疑慮:
“敢問道友,阻路者是誰?”
諦聽回答:
“我欲成神,前有‘酆都’,欲成佛,有‘十輪’在前。”
“……是在下唐突了。”
楊獄也不由得苦笑。
有萬仙圖錄在手,他對于遠古自然也頗有一些了解。
可他到底沒有經歷過,對于記載中的‘無路可走’并沒有切身體會。
但此刻,聽得諦聽所,心中對于遠古九劫極盛時,也就有了個大概輪廓。
八億四千萬年是個漫長到他此時都無從想象的數字。
如此漫長的歲月之中,任何位階都必然會有人占據,而一旦有人建立如天庭、須彌這般無上大勢力,將諸類位階收束,則必然導致后來者,前進無路。
一如他自己。
若他晉顯圣不得,停于北斗位階,那任何有望北斗的位階主,都無路可走。
如今尚且有幾分如此趨勢,遠古只會更難,更為不可撼動。
諦聽欲晉酆都,所要面對的,將會是整個天庭,欲晉十輪,也有須彌的無盡壓迫。
無路可走,便是真個無路可走。
只是……
諦聽默然,楊獄心中卻不由得一動。
無路可走的,只是諦聽一人嗎?
聯想到佛門爭渡未劫,那位女冠的迫切,楊獄心思發散。
‘或許傳說中的諸般大神通者,得道者,九極戰神,乃至于那些位……’
“說遠了,說遠了。”
諦聽沉默許久方才收斂了心思:
“她的歸來,打亂了所有‘人’的謀劃,那些位的歸來,只怕會越來越近……
留給我等的時間,實不太多了。”
“話雖如此,可想要擺脫這業火,脫離這‘生死之間’,也絕非易事。”
楊獄嘆氣。
縱然再如何堅韌,被這業火炙烤了這些年,也屬實難以忍受。
他沒有癲狂錯亂,失我,也著實因為那真‘一’字發揮著奇效。
這業火焚身的痛楚,經由這一‘字’真,一半都分潤給了楊逆……
“道友真毫無辦法?”
諦聽卻是深深的看了楊獄一眼,似乎看透了一切,但卻并未說破。
話鋒又是一轉,道:
“道友疑我也好,世道險惡,多點防備總也無錯。只是,道友最該防備的,實則是那位女冠。”
“嗯?”
楊獄心頭一動。
啪嗒!
諦聽將收斂的業火彈落,身形隨之消失在這片心靈之地:
“菩薩畏因,凡人怕果。那女冠絕不會輕易沾染因果……”
呼呼~
諦聽一去,這片心靈顯化之地就沉寂了下來,滾滾雷音都似散了去。
險峰之上,望著那諦聽消失之地,熊熊業火中盤膝而坐的楊獄若有所思。
“菩薩畏因……”
“呼!”
“吸!”
凝望許久之后,楊獄的呼吸聲再度壓過了漫天未散的雷鳴,心神皆歸于寂。
嗡~
沉寂的心海之中,似有光芒泛起。
那是一口上有諸般神紋內斂,其貌不揚的古劍,這是,誅仙古劍。
天宗道人身隕之前,遙隔星海斬出一劍,不止為全他儀式,也將他當年所求之物送了過來……
嗡~
楊獄心神匯聚之時,心海之中陡然泛起一聲嗡鳴。
在他的注視之下,一縷縷微光匯聚,暴食之鼎,在微光中不住震顫、抖動著。
逆亂心猿,可跨越生死之間,而他之所以在此間沉寂了二十余年,自然不是無因。
暴食之鼎,補全中……
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