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人,是否要調人前來?”
丘斬魚壓低聲音。
“不必了。”
徐文紀搖搖頭。
丘斬魚心中驚疑,就憑這點人,能拿下聶文洞?
他在青州多年,深知聶文洞的厲害,此人借助朝廷的權勢,數十年里不知招攬了多少武林高手。
龍虎風云只是明面上的護衛而已。
“老,老大人!”
徐文紀走出府衙時,一個面黑瘦小的兵丁上前,雙手奉上一封書信。
“你這是?”
徐文紀接過書信:“辭呈?”
他看向身前的兵丁,這個少年,他有印象,最早,他是個驛卒,之后也跟著自己,也算兢兢業業,任勞任怨。
“在下是來向老大人辭行的,雖,雖然我只是個小小兵卒,可到底是跟著老大人來的,走,也要說上一聲……”
見到徐文紀,李闖有些緊張,但思及某人,頓時一咬牙,道:
“李闖不想只守個城門,天下之大,我也想去走一走,看一看!”
他心如擂鼓的說法這段話,有過忐忑,也有著期盼。
老大人會不會挽留自己?
會不會責怪自己?
“李闖,你可要知道,徐老大人……”
丘斬魚正要說話,徐文紀攔住了他。
“你的話,老夫收下了。”
徐文紀取出隨身攜帶的印章,印在了他遞來的書信上,將之還給李闖,道:
“但信,你留著,哪一天,你想回來,就回來。縱然老夫不在,也總有你容身之地。”
說罷,轉身離去。
“老大人……”
望著那單薄蒼老的身影,李闖心中有些酸澀,感動。但思及那人,他心中頓時滾燙起來,轉身回返了春風樓。
然后……
望著立在窗前遠眺,孤身一人的林道人,李闖只覺好似一盆冷水澆下,一顆心涼了半截。
“倒是好一場大戲,同窗廝殺,可惜了……”
望著城南,林道人微微搖頭,轉身道:
“走吧。”
“去,去哪里?”
李闖心中失落至極。
“去尋幾個人,問幾句話。”
林道人腳步微頓,似是洞徹他的心思,淡淡道:
“如今的你,可配得上她?”
李闖聽了,心中更加難過:
“秦,秦師姐去了哪里?”
“去……”
林道人微微搖頭,思及之前侄孫女的惶急,嘆了口氣:
“大抵是去……拜祭朋友吧。”
……
……
城南府邸。
州主所在,哪怕似明顯有著失勢,可守衛自然不少,其中更是不乏高手,然而,遠遠看到徐文紀,除卻寥寥幾人被嚇的不敢動之外,其他人皆鳥獸散去。
或有通報,或是干脆避到了別的院落去。
一路,無有任何意義上的反抗,所有的護衛、家丁、丫鬟全都被拿下,敢反抗的都沒有幾個。
兩月里,整個德陽府都被徐文紀清洗了一遍,雖沒有如傳之中‘面有二兩肉者皆殺’那般夸張,可也殺的人頭滾滾。
這些伺候的護衛家丁哪個敢攔?
直至走到了前廳,才被兩人攔住了去路。
“風云二衛。”
丘斬魚輕握刀柄,眸光冷然:
“聶文洞罪無可赦,你等也要隨他一并下大獄嗎?!”
“大人誤會了。”
風云二衛微微一笑,讓開了道路,躬身做邀請狀:
“幾位大人請吧,我家主上已等候多時了。”
“走吧。”
丘斬魚驚愕,徐文紀卻神色平靜,似早有所料,踏步走進前廳。
前廳極大,大到白日里若不點燈,都稍顯有些陰暗。
左側墻壁上,掛著一副大大的未書完的畫軸,左右足有一丈開外,聶文洞單手倒負,揮毫潑墨。
他的身側,一立一坐,有著兩個人。
其中一人身披僧衣,是個老和尚,一人做士子打扮,坐著飲茶,見到徐文紀,起身行禮:
“學生楊玄英,見過徐老大人。”
徐文紀漠然不語,望向墻壁。
那是一成未完成的畫作,可也初見輪廓,有遠山,有林景,有大日白云,有城郭行人,更多的,卻是人間百態。
有販夫走卒奔波忙碌,有兵卒衙役維持秩序,有棚下熬粥的廚子,更多的,是身形枯干,面色暗黃的饑民。
正是如今的德陽府。
啪!
聶文洞擱下筆,回身望向徐文紀,微微一笑:
“文紀吾兄,小弟這一副‘德陽百態眾生圖’,畫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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