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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卻道相思苦

      軒轅和高辛的戰爭已經持續了十年,在十年的時間里,雙方各有勝負,軒轅略占優勢,以十分緩慢的速度蠶食的高辛的土地。

      在高辛的時間長了,很多軒轅的士兵學會了講高辛話。顓頊下過嚴令,不得擾民。否則殺無赦,士兵對高辛百姓總是分外和善。每年汛期。士兵幫著百姓一塊兒維護堤壩、疏導河水。農閑時。士兵常帶著樂器和面具走進每個村寨,不給錢地給百姓演方相戲。

      只要不打仗,高辛百姓對軒轅士兵實在憎恨不起來。

      夏末,軒轅攻打高辛的重要城池白嶺城,戰役持續了四天四夜。豐隆敗于蓐收。

      顓頊得到消息后,擔心的并不是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是豐隆。豐隆年少氣盛,出生尊貴,天賦又高,被眾人捧著長大,勇猛足夠,韌勁欠缺,蓐收卻被師父千錘百煉,打磨得老奸巨猾,不怕別的,就怕豐隆因為敗仗心中有了陰影,影響到士氣。萬事好說,唯士氣難凝,士氣一旦散了,就敗象顯露。

      顓頊一番思量后,決定還是要親自去一趟軍中,就算什么都不做,只陪著豐隆喝上兩壇酒,一塊兒罵罵蓐收。以豐隆的聰明勁,也就慢慢緩過來了。

      顓頊去小月頂看黃帝時,小夭和璟恰好都在。

      顓頊對小夭說:“我要離開一段日子。”

      “去哪里?”

      “對外說是去軒轅山,實際是去一趟軍中,來回大概要一個月。”

      小夭反應過來這個軍中是指豐隆的軍中,有些別扭地問:“有危險嗎?”

      “危險總是哪里都會有,最艱難的日子都走過來了,現在有什么危險能比那時可怕?”

      小夭輕輕點了下頭:“嗯,你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外爺。”

      顓頊說:“你前段日子說有些藥草生長在高辛,可惜沒有機會看到,只怕記載不夠準確,想不想和我一塊兒去高辛,正好親眼看一下那些藥草?”

      “不想!”小夭回答得很干脆。

      顓頊微微一笑,對璟說:“有一件事想和你商議。軒轅和高辛產物截然不同,因為兩國聯系并不緊密,以前雖然有一點互通有無,但只限于貴族喜好的物品,并未惠及普通百姓。物產流通各地,互通有無、互惠互利。對整個大荒的百姓都是好事。涂山氏的生意遍布大荒,若輪對大荒各地產物的了解,首推涂山氏,我想請你隨我去一趟高辛,看看現如今有什么合適引入中原的物產。如果可能,日后這事還要麻煩涂山氏,畢竟物產流通要考隨意自愿,并不適合大張旗鼓地派幾個官員去做,做了也絕對做不好!”

      璟看了小夭一眼,笑道:“這是對天下萬民都好的大好事,涂山氏也能從中獲利,璟愿意隨陛下前往高辛。”

      顓頊睨著小夭:“你要不要一塊兒去?”

      小夭羞惱于自己被顓頊拿捏住了。嘴硬地說:“不去,不去,就不去!”

      顓頊笑著未再多,把瀟瀟叫來,吩咐她去準備東西,記得把小夭算上。

      小夭自去和黃帝說話,裝作什么都沒聽到。

      出行那日,顓頊派瀟瀟來接小夭,小夭早收拾妥當。和苗莆兩人利落地上了云輦。

      到高辛時,顓頊并不急于去軍中,而是和璟,小夭閑逛起來。

      本就是私下出行,并沒有帶大隊的侍衛,顓頊命瀟瀟他們都暗中跟隨。

      顓頊、璟和小夭換上了高辛的服飾,顓頊和小夭是一口地道的高辛話,璟也講的像模像樣,走在街上,讓所有小販都以為他們是高辛人。

      也許,城池剛被攻下時,有過戰火的痕跡,可經過多年的治理,小夭找不到一絲戰火的痕跡。街道上,人來人往,茶樓酒肆都開著,和小夭以前看到的景象差不多,唯一的差別就是——好像更熱鬧了一些,有不少中原口音的女子用高辛話在詢問價格、選買東西。

      小夭不解,瞧瞧問璟:“為什么會這樣?”

      璟笑道:“軒轅的軍隊常駐高辛,士兵免不了思念家人,陛下特意撥了經費,鼓勵士兵的家眷來此安家,只要沒有打仗,每個月士兵可輪換著回家住三日,有孩子的士兵還能多領到錢。陛下此舉既安了兵心,又無形中讓士兵守護巡邏時更加小心,因為他們守護的不僅僅是別人的城池,還是他們的家。”

      小夭看到不少夫人手中拎著菜籃子,背上背著孩子,不禁問道:“他們的孩子就出生在高辛了?”

      “是啊!”璟想著,不僅僅出生在這里,估摸著顓頊的意思,很有可能他們會在高辛長大,從此落地生根、

      墻根下,一群半大的孩子蹲在地上斗蟈蟈,時不時大叫,一時也分不清到底哪個是高辛人,哪個是軒轅人,小夭看著他們,喃喃說:“這和我想象的戰爭不一樣。”

      璟道:“黑帝陛下和黃帝陛下不一樣,俊帝陛下和蚩尤不養,最重要的是,如今的軒轅國和以前的軒轅國不一樣。”

      小夭和璟的對話,顓頊聽的一清二楚,但小夭自進入高辛,就擺出一副不想和他說話的樣子,所以他一直沉默,這會兒也一不發,由著小夭自己去看、自己去聽。

      夕陽西斜,天色將晚。

      顓頊說:“待會兒城門就要關了。我不想住在城里,打算歇在村子里,你們若不反對,我們就出城。”

      璟看小夭,小夭對顓頊硬邦邦地說:“你是陛下,自然是全聽你的。”

      他們出了城門,乘著牛車南行。天黑時,到達一處村莊。

      村口燃著大火把,人頭攢動,十分熱鬧。有人坐在地上,有人坐在石頭上,有孩子攀在樹上,還有人就站在船上。

      小夭對駕車的暗衛說:“停!”我們去看看!”

      因為人多,暗衛只能把牛車停在外面,小夭站在車上,伸著脖子往里看。原來里面在演方相戲。方相氏是上古的一位神,據說他非常善于變換,一天可千面。扮女人像女人,做男人像男人,他死后,化作了一副面具,人們只要戴上它,就可以隨意變幻。沒有人見過真正的方相面具,可人們用巧手制作了各種面具,戴起不同的面具,扮演不同的人,又唱又跳。漸漸地,就形成了方相戲。

      說白了,面具是一種表征,戴起面具,就好像如同方相氏一樣擁有了變幻的法力,邊做那個人,可以演繹那個人的故事了。

      方相戲盛于民間,講的是多是大人和小孩都喜歡的英雄美人傳奇。今晚的方相戲已經演了一大半,估計是從傳說中劈開了天地的盤古大帝講起,故事里有聰慧多情的華胥氏。有忠厚勇猛的神農氏,有倜儻風流的高辛氏,有博學多才的西陵是,有狡黠愛財的九尾狐涂山氏,有身弱智詭的鬼方氏,與善于御水的赤水氏,有善于鑄造的金天氏……他們和盤古大地一起鏟除妖魔鬼怪,創建了大荒。那時的大荒天下一家,沒有神農王族,沒有高幸王族,更沒有軒轅王族。

      看戲的大人和孩子時而被狡黠的九尾狐涂山氏逗得哈哈大笑。時而為身若詭智的鬼方是抹眼淚,時而為忠厚勇猛的神農氏喝彩,時而為聰慧多情的華胥氏嘆息。看到倜儻風流的高辛氏為了大荒安寧放棄了中原的富庶繁華,去守護遙遠荒涼的湯谷,他們甚至會一起用力鼓掌,大聲喝彩。

      小夭也看的入了神,唏噓不已。雖然當一切成為了傳奇故事時,肯定和真相有不少出入,可她相信,故事里的英勇、友誼、忠誠、犧牲都是真的。

      在唏噓感慨故事之外,小夭更感嘆顓頊的心思,這些只是農閑時難等大堂之雅的方相戲,高辛的百姓也都是看著玩,反正不要錢,笑一笑,哭一哭,第二日依舊去干活。但是,笑過哭過之后,他們卻在不知不覺中接受者顓頊傳遞的一個事實:天下一家,無分高辛和軒轅,不管是中原,高辛的百姓,還是北地、南疆的百姓,都是大荒的百姓。

      看完了方相戲,夜已很深,顓頊三人沒有再趕路,當夜就歇在了這個村子里。

      第二日,坐著牛車除法,村口的大榕樹下,一群孩子在玩游戲,沒有錢買面具,就用鄉野間隨處可得的草汁燃料把臉涂成五顏六色:你,是神農氏;我,要做涂山氏;信哥兒長得最俊,就做高辛氏;大山最會游泳,就做赤水氏;小魚兒老愛生病,鬼主意最多,就做鬼方氏……

      英雄美人的傳奇,在孩子的游戲中,古怪奇趣地上演。

      小夭邊看邊笑,邊笑邊嘆氣。只要顓頊和豐隆別造殺孽,等這群孩子長大時,想來不會討厭赤水氏,也不會討厭顓頊。

      牛車緩緩離開了村子,孩童的尖叫聲漸漸消失。

      小夭對顓頊拱拱手,表示敬佩:“真不知道你怎么想出來的?就連我看了昨夜的方相戲,都受到影響,他們肯定也會被影響。”

      顓頊說:“方相戲講述的是事實,我只是讓百姓去正視一個事實。”

      小夭忍不住譏嘲道:“希望正視這個事實不需要付出生命。”

      顓頊眺望遠處的山水,說道,我在高辛生活了兩百多年,曾和漁民一起早出晚歸,辛苦捕魚;曾和販夫走卒一起用血汗錢沽來劣酒痛飲;曾個同伴挖完蓮藕后,繞著荷塘月色下踏歌;也曾和士兵一起刺殺盜匪。當我被逼離開軒轅,在高辛四處流浪時,是這片土地上的百姓陪著我走過了那段孤獨迷惘的日子,他們雖然早就死了,可他們的子孫依舊活在這片土地上,依舊會為了養活家人早出晚歸,依舊會用血汗錢去沽酒,依舊會在月下踏歌去追求中意的姑娘,也依舊會為了剿殺盜匪流血犧牲,我知道他們的艱辛,也知道他們的喜悅!”

      顓頊回頭看著小夭,目光坦然赤誠:“小夭,論對這片土地的感情,我只會比你深,絕不會比你淺!”

      小夭無以對,的確,雖然她曾是高辛王姬,可是她并不了解高辛,顓頊才是那個踏遍了高辛每一寸土地,每一條河流的人。

      顓頊說:“我承認有自己的雄心抱負,可我也只是適逢其會,順應天下大勢而為。統一的大荒對天下萬民都好。戰爭無可避免聚會有流血,但我已經盡了全力去避免傷及無辜。小夭,我沒有奢望把你贊同我的做法,但至少請你看見我的努力。”

      小夭扭頭看著田野的風光,半晌后,她低低地說:“我看見了。”聲如細絲,可顓頊和璟耳聰目明,都聽得一清二楚。

      顓頊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雙手交叉,枕在頭下,靠躺在牛車下,遙望這藍天白云。他向來喜怒不顯,可這會兒他想著小夭的話,猶如少年郎一般,咧著嘴高興地笑起來。

      洪厚嘹亮的歌聲,顓頊竟是用高辛話唱起了漁歌:

      腳踏破船頭

      手擺竹梢頭

      頭頂猛日頭

      全身雨淋頭

      寒風刺骨頭

      ……

      不遠處的河上,正搖船捕魚的漁民聽到他的歌聲,扯開了喉嚨,一塊兒唱起來。

      顓頊好似要和他比賽一般,也扯著嗓子,興高采烈地大吼:

      吃的糠菜頭

      穿的打結頭

      漁船露釘頭

      漁民露骨頭

      黃昏打到五更頭

      柯到野魚一籃頭

      ……

      璟心中非常訝異,她知道顓頊流浪民間百年,也知道他身上市井氣重,只是實在想不到他現在依舊會流露出這一面,小夭卻見怪不怪,顯然很習慣于這樣的顓頊。看來顓頊在小夭面前一直都這樣,只不過今日恰好讓他撞到了。

      璟想起了黃帝的那句話“在顓頊和小夭之間,我也只是個外人”,璟忽而有幾分不安,可細細想去,又不明白為何不安,他和小夭的婚事已定,顓頊和黃帝都贊同,一直以來,顓頊從沒反對過他和小夭交往。

      第二日傍晚,他們到了豐隆的大軍駐扎地。

      小夭想到要見豐隆,別別扭扭,低聲對顓頊說:“要不我換套衣衫,扮作你的暗衛吧!”

      顓頊說:“這都躲了快二十年了,難不成你打算躲一輩子嘛?不就是逃了一次婚嗎?豐隆和璟都不介意你這點破事,你怎么就不放下呢?”

      顓頊說話時嗓門一點也沒壓著,走在后面的璟和剛出營帳的豐隆都聽得一清二楚,兩人都有些尷尬,顓頊卻全當什么都沒看到,吧小夭拎到豐隆面前,含笑問道:“豐隆,你倒是和她說說,你現在心里可還有地方惦記她逃婚的事?”

      豐隆對顓頊彎身行禮,起身時說道:“我現在從大清早一睜開眼睛到晚上閉上眼睛都在想蓐收,夜里做夢也都是蓐收。”

      顓頊又問璟:“你可介意小夭曾逃過婚?”

      璟凝視著小夭,非常清晰地說:“一點不介意。”

      顓頊說:“聽到沒有?一個早忘記了,一個完全不介意,你是不是也可以放下了?”

      小夭雖然很窘迫,可也明白顓頊是趁機把事情說開了,畢竟就算她能躲豐隆一輩子,璟還是豐隆的好友,不能因為她,讓豐隆和璟疏遠了。小夭向豐隆見禮:“大將軍。”

      豐隆客客氣氣地回了一禮:“西陵小姐。”

      小夭退到顓頊和璟身后。

      豐隆看著璟,好奇地問:“你怎么跟著陛下來了?”剛才的尷尬已經煙消云散,恢復了往日的隨便。

      璟含笑說:“我以為你這輩子碰不到治你的人了,沒想到蓐收居然讓你連吃了三場敗仗,我自然來看個熱鬧了。”

      豐隆做出痛心疾首的樣子,怪叫:“陛下,你聽聽!”

      三個男子走進營帳,談起了正事。

      小夭悄悄離開,去洗漱換衣。現在她真的相信,豐隆已經放下了一切,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男人的世界更寬廣,很多事很快會被沖淡,就像璟和顓頊當年所說,三個月內,豐隆的確會很介意,可三年后豐隆就不會又什么感覺,到今日,做了大將軍的他,統領幾十萬兵馬,更不會在乎小夭的逃婚,更何況小夭已不是高辛王姬,頂著是蚩尤女兒的傳聞,只怕雄心勃勃的豐隆很慶幸沒有娶她。

      顓頊派了一個人來見璟,能提供璟需要的所有消息,幫助璟一塊兒完成顓頊交托的事,居然是金萱。

      故人重逢,小夭格外高興,特意備下酒菜,和金萱小酌了幾杯。

      小夭問:“你怎么會在高辛?”

      金萱到:“陛下現在最需要高辛的消息,我就來了高辛,幫陛下收集消息。”

      小夭笑道:“我以為你和瀟瀟會成為陛下的妃嬪,可沒想到你們兩個竟然都繼續做著原來的事情。以你的功勞,想要封妃,很容易,我看你是對陛下……還以為你會留在紫金頂,看來是我誤會了。”

      金萱笑看著小夭,一時沒有說話,慢慢地喝完了一杯酒,才道:“你沒有誤會,我的確動情了。正因為我對陛下動情了,所以我才主動要求離開。”

      小夭驚訝地說:“為什么?”

      “如果不動情,一切不過是付出多少、得到多少,陛下向來賞罰分明,只要我恪守本分,定不會薄待我。可懂了情,就會控制不住地想要更多,但我清楚地知道,陛下給不了我。與其我被心魔折磨,痛苦難受,甚至鑄下大錯,惹陛下厭棄,不如還趁著情分在時,遠避天涯。以我的功勞,反倒能得到陛下一生眷顧。”

      小夭嘆道:“你……你……可真聰明,也夠狠心!很少有女人能在你這種情形下還能給自己一個海闊天空!”

      “也要謝謝陛下肯給我海闊天空!我知道的秘密不少,換成其他人,勢必要把我留在身邊才放心,可我想要離開,陛下就讓我離開了!”金萱搖晃著酒杯,笑了笑,說道:“忘記陛下這樣的男人不容易!不過我相信,時間會淡化一切,天下之大,只要我還在路上,總有新的希望,我遲早能碰到一個男人,讓我忘記陛下。”

      小夭舉起酒杯,給金萱敬酒:“祝你早日遇見那個人!”

      金萱笑著飲了酒,告辭離去,帶璟去收集璟想要的信息。

      孟秋之約,十七日,蓐收的大軍發起主動攻擊。

      蓐收挾之前三次勝利的士氣,大軍步步緊逼,句芒打敗了獻。

      為了不至于陷入孤軍深入的困境,豐隆下令獻撤退,獻率領軍隊撤退到麗水北,和豐隆的大軍匯合。

      有精通水站的禺疆守在麗水岸邊,蓐收不敢貿然下令強行渡過麗水追擊,下令大軍在岸邊駐扎,兩軍隔著麗水對峙。

      這已是第四次敗給蓐收,豐隆很羞慚,顓頊卻寬慰豐隆:“保存兵力最重要,疆域總會有得有失,人死卻不能復生,如果讓獻孤軍深入作戰,失去了獻和右路軍才是無可挽回的失敗,只要他們活著,我相信他們打下的疆域只會越來越多。”

      因為獻是赤水氏的弟子,豐隆本來還有點擔心,怕顓頊誤會他是舍不得讓自己子弟冒險,才下令撤退,沒想到顓頊沒有絲毫懷疑,十分理解信任他,豐隆放心之余也很感動,當年他沒有選擇錯,顓頊的確是值得追隨的明君。

      豐隆約了璟去外面走走。

      四下無人是,豐隆對璟說:“當年,我雖然覺得顓頊不錯,可看他勢單力薄,一直維下決心支持他爭奪帝位,幸虧你不停地游說我,促我下了決心,謝謝你!”璟為了促使他下決心,甚至說:“正因為顓勢單力薄,你才更應該選擇他。不管你選擇倕梁還是禺號,都是錦上添花,你只是眾多擁戴者中的一個,可如果你選擇顓頊,你就是第一個,也會是顓頊心中的唯一。”

      璟笑道:“我只是就事論事地分析,你是憑借自己的眼光做的決定。”

      豐隆眺望著遠處的麗水,嘆道:“你總是這樣,什么都不愿居功!你想出了爭奪帝位的計策,放棄軒轅山,選擇神農山。你分析給我聽,陛下根基淺薄,既然無法和蒼林他們在軒轅城爭奪,不如索性示弱,放棄軒轅城,遠走中原,爭取中原氏族的支持。有我和你的幫助,一切很有希望。待中原定,再有四世家的支持,以陛下是黃帝和嫘祖的嫡長孫身份,軒轅的老氏族不可能激烈反對他繼位。你的游說和計策打動了我,讓我決定支持陛下。陛下到現在都以為是我的計策,是我慧眼識英雄,對我一直有一份感念和信任,我才能和陛下亦臣亦友,地位卓然。”

      豐隆困惑地問:“璟,為什么你什么都不和我爭?”他和璟一樣的出生,一個是赤水氏未來的族長,一個是涂山氏未來的族長,在顓頊成為黑帝的路上,璟比他出的力只會多,不會少,可璟一直躲到幕后,扮演者他的追隨者,凡事都讓他居功,成就了他的雄心壯志。

      璟說:“我怎么沒和你爭?我讓出的都是我不想要的,我真正想要的可真沒舍得讓給你。”

      “你是說……”豐隆皺眉思索了一瞬,反應過來,“你是說小夭?”

      璟嘆息了一聲,說道:“你一直視我為兄,可我對你并不光明磊落。明明知道你看中了小夭,我卻在你府里搶了她;明明知道你想娶小夭,我卻讓防風邶幫我去搶婚。我一生未做虧心事,只有這兩件,卻全是對你。”

      豐隆想起當年事,依舊有些憤憤:“當年小夭悔婚,讓我難受了好長一段日子,幾乎覺得無顏見人。”

      璟說:“我以為我能放手,可我高估了自己,對不起!”

      豐隆盯了璟一瞬,忽而笑起來:“我以為你為人從容大度,行事是光光風霽月,每次看到你都自慚形穢,原來你不過也是個自私小氣陰暗的男人!”

      璟到:“小夭和我訂婚時,你已在高辛打仗,你送的那份賀禮應該是赤水氏的長老一邊咒罵我一邊準備的,這幾年我們雖有通信,卻從未提過此事,全當什么事都沒有,但我希望得到你真心實意的祝福。”

      “你很在乎嗎?”

      “我很在乎。你知道,此生我不可能得到大哥的祝福了,我不想也沒有你的祝福。”

      豐隆心內禁不住樂了,璟把他和篌相提并論,可見是真把他看做兄弟,面上卻故作為難地說:“我會考慮。”

      璟和豐隆朝夕相處三十多年,一眼就看出了豐隆眼內的促狹,他笑起來:“你慢慢考慮,反正我和小夭成婚還有一段日子。”

      豐隆也不裝了,笑道:“說實話,剛知道你和小夭訂婚石,我是有點氣惱,畢竟很難不想起往事,可更多的是欽佩你的勇氣。小夭今非昔比,以前是個寶,人人都想要,如今卻是個大麻煩,誰都不想招惹,至少我是絕沒勇氣去碰,所以氣了幾天也就過去了,但我也不可能開心,就吩咐長老隨便給你準備點賀禮。”豐隆拍拍璟的肩膀,“你放心,等你成婚時,我去親自給你準備賀禮,只要蓐收那死人沒有正和我打仗嗎,我一定會抽空去參加婚禮。”

      “謝謝!”

      “你謝我做什么?真要說謝,也該是我謝你。人人都羨慕四世家的一族之長,在我眼內卻是牢籠。以前,只要你肯定聽我胡說八道,也只有你不會斥責我膽大妄為,不但不斥責,還一直支持我。現在,我終于打破祖訓,入朝為官,成為了大將軍,去追逐我的夢想!璟,你幫我得到了我真正想要的,別說小夭本就不屬于我,就算是我的,你拿去就拿去了,她并不是我想要的,卻是你愿意用生命去交換的。”

      豐隆色住了璟的肩膀,笑嘆了口氣:“其實,我該慶幸你想要的是小夭,如果你想要的和我想要的一樣,一山不容二號,我真怕我們做不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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